年輕捕快被激怒了,沈晏喬成功被捕入獄。
青台縣的大牢建在地下,終年不見天日,潮濕的黴味與腐朽的氣息在空氣中交織。昏黃的油燈在潮濕的石壁上投下搖曳的暗影,鐵栅欄的陰影斜斜切過地面,每根鐵條都裹着經年的血鏽與汗漬,在晦暗中泛着污濁的微光。
“當啷”,生鏽牢門撞在石壁上,角落裡鼠群窸窣竄過。
沈晏喬被兩個衙役粗暴地推進牢房,踉跄着跌坐在發黴的草堆上。腐草中頓時騰起一團灰蒙蒙的塵霧,嗆得她連連咳嗽。
“老實待着!”衙役啐了一口,牢門再次鎖死。
隔壁牢房裡,宋衿正蜷縮在角落,灰頭土臉的模樣顯得格外憔悴。聽到動靜,她猛地擡頭,看清來人後立即撲到栅欄前,眼睛瞪得溜圓,“你怎麼又回來了?”
沈晏喬挪到栅欄邊,隔着鐵欄沖她眨了眨眼,細聲道:“想你了。”
宋衿從鐵欄縫隙中伸出纖細的手指,緊緊攥住她的衣袖,“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沈晏喬收起玩笑的神色,反手握住宋衿顫抖的手,壓低聲音道:“别怕,我定會護你周全。”她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宋衿手背上的一道淤青,眼神一黯。
安撫好宋衿,沈晏喬轉身走向另一側的栅欄。隔壁牢房裡關着四五個衣衫褴褛的男子,見她靠近,紛紛直起身子打量。其中一人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另一人缺了隻耳朵,但眼神都不算兇惡。
“幾位大哥氣度不凡,怎會淪落至此?”沈晏喬倚着栅欄問道。
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重重歎了口氣,說:“這世道,好人難做啊。”
沈晏喬眸光微動,湊近栅欄小聲道:“不知可否說與小女子聽聽?”
衆人面面相觑,最終一個面相憨厚的男子靠近栅欄,沉聲道:“告訴你又何妨。”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栅欄上的鐵鏽,聲音越來越低。
原來青台縣有個地下錢莊專放高利貸。眼前的男子正是木匠周福,他為給重病妻子買藥,不得已借了五兩銀子,簽下高利契約。
三個月後,錢莊管事李德上門催收已滾至二十兩的債務。周福無力償還,被迫簽下月息八分的續約。
半年後債務暴漲至八十兩,錢莊打手闖入周家,不僅搶走祖傳木工工具,更将周福右手打斷。周妻受驚病情加重離世,女兒也被擄走抵債。
“實在走投無路...”周福聲音哽咽,“帶着兄弟們打死了那管事,結果...”
牢房内衆人紛紛上前來安慰他,一個年輕囚犯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周大哥别這麼說,咱們問心無愧!”
周福卻更加痛苦地抱住頭,“是我連累兄弟們...”
沈晏喬靜靜聽完,眼神一凜,柔聲道:“諸位放心,善惡終有報。殺了那惡人,不僅救了自己,更救了無數百姓。”
此言一出,如星火落枯草,衆人胸中熱血翻湧。那缺耳漢子聲若洪鐘,“大丈夫死則死矣,十八年後照樣頂天立地!”
沈晏喬默然凝視着這群逐漸熱血沸騰起來的青年人,片刻後回到宋衿身邊時,發現少女已經靠在牆角昏昏欲睡。
“我睡會兒。”宋衿半阖眼,微弱地說着,“你不在時我都不敢合眼,現在總算能安心了。”
晌午時分,牢房深處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
“開飯了!”獄卒沙啞的吆喝由遠及近。
來給沈晏喬送飯的是那個年輕捕快。此刻她蜷縮在草榻上,雙臂環膝,下巴抵在膝蓋上,一雙明眸在昏暗中格外明亮,與白日裡那個出手狠辣的少女判若兩人。
年輕捕快見狀不由心軟,“何苦如此?”
沈晏喬起身走近,低聲問道:“大哥,隔壁這小姑娘犯了什麼事?”
捕快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熟睡的宋衿,猶豫片刻才道:“聽說是賭坊鬧事...趙捕頭親自帶人抓的。”
“就她?”沈晏喬難以置信地看着嬌小的宋衿,“她能鬧什麼事?”
捕快緊張地看了眼走廊,聲音壓得更低,“姑娘别打聽了...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他頓了頓,“其實抓你也是一時沖動...我與獄卒長有交情,入夜就放你出去。”
見沈晏喬低頭不語,捕快又勸道:“看你年紀輕輕,以後别再莽撞了...免得家人擔心。”
沈晏喬打量着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捕快,沒想到衙門裡還有這樣的好心人。
她柔聲央求道:“能不能把隔壁那姑娘也放了?”
“她是趙捕頭親自抓的,我實在無能為力。”年輕捕快無奈道。
夕陽西下,少年猛地一抖缰繩,駿馬昂首長嘶,鐵蹄驟然發力。馬蹄砸在黃土路上,咚咚作響,揚起一片煙塵。
路邊賣燒餅的老頭剛擡頭,就見一道影子唰地掠過,快得連臉都沒看清,隻剩馬蹄聲在耳邊嗡嗡回蕩。少年腰間的劍鞘哐當哐當撞着馬鞍,聲音清脆。
驿站屋檐下的銅鈴突然叮叮當當亂響,歇腳的商隊紛紛張望,可那少年早已沖出去老遠。官道兩旁的野草被疾風壓得伏地不起,許久才顫巍巍直起腰身。
至夜,更深露重,縣衙大牢内陰冷潮濕的氣息愈發濃重。年輕捕快果然如約而至,輕手輕腳地打開了沈晏喬牢門的鐵鎖。年輕捕快果然如約而至,輕手輕腳地為沈晏喬打開了牢門的鐵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