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叫了一聲之後就不再說話，林丙手上翻花似的結了幾個顯蹤印也沒能讓這位鬼出現。

他坐在沙發上，一瞬間覺得很煩躁。

下了趟山，解了根本不算是他解的鬼氣，然後就不知道要幹什麼。

老林非說他有因果，也不讓他回去。

他活了二十來年，從沒有這麼茫然過。

茶幾上幹幹淨淨，隻有一個電視遙控器。現在這個遙控器飄起來又放下去，過了一會，沙發上的抱枕也挨個飄起來落下去。

這還不夠，吊燈上的挂墜也開始丁零當啷的晃動，林丙終于忍無可忍：“停下。”

聲響停下來了。

“你可以碰到這些東西？”林丙問。

“我想碰的話就可以。”鬼終于說話了。

“你碰得到我嗎？”

“我想碰的話就可以，不想碰的話你就會覺得我是一道風……”鬼說，“就像這樣。”

林丙感覺臉被輕輕戳了一下，然後臉上飄過一陣風。

“那你現在顯形。”林丙說。

鬼又裝死不說話了。

林丙拿他沒辦法，也懶得跟他犟，左右這鬼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忙了一夜，他這會也有點餓，于是站起來說：“你呆在這裡，我去買菜，不要惹事。”

“好啊好啊你要買什麼菜？”這時候鬼倒有反應了，遙控器在空中轉了兩圈，“我可以吃嗎？”

“你個鬼還要吃飯？”林丙看了遙控器一眼，“你真是芸芸衆鬼中的一朵奇葩……”

“林止言！”遙控器不動了，鬼的聲音有點強行惡狠狠：“你話真多話真多話真多！”

他今天話确實有點多了。

林丙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突然變得如此包容，面對一隻來曆不明的鬼，他非但沒有想着要把他收服，反而讓他這麼好端端的呆在家裡。

大概是因為那隻鬼和普通鬼不一樣，太活潑也太有人氣兒，讓他有點孤獨久了找着伴了的感覺。

還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像他曾經在哪裡感受過這種氣息一樣，導緻他不是很想收了這隻鬼……

林丙潛意識覺得那隻鬼是無害的。

“哎！買不買啊！”攤主叫了一聲。這人蹲在他的菜攤子面前，盯着一顆胡蘿蔔已經看了相當久。

林丙回過神，挑了六七個蘿蔔：“多少錢？”

“五塊。”攤主說，然後遞了個收款碼過來。

林丙掏錢的手頓住了。

他在山上雖然知道電子支付這個東西，但也從來沒用過，更别提他根本沒帶手機出門。

“現金行嗎？”林丙拿出來一張五塊錢。

“不要現金。”攤主說。

“……為什麼？”

“我要給遊戲充錢。”攤主說。林丙這才看到攤主長得很年輕，看起來就像處于叛逆期的孩子。

“哦。”林丙收回那五塊錢，然後把蘿蔔放回去，毫不猶豫地走到了旁邊老太太的攤子前：“你好，收現金嗎？”

林丙提着一堆蘿蔔青菜土豆蔥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沒買米。

他隻好又走到小區門口的小超市買米，順手又提了點雞蛋，補上了調料。

拎着大包小包走回家，林丙在打開家門的一瞬間愣住了。

地上放了好幾根金條，排的很整齊，還有一根正飄在空中沒動。

林丙感覺自己的臉上應該出現了裂縫。

就買菜的這麼一會時間，估計都不超過一個半小時，鬼就給他捅了個這麼大的簍子。

“孤獨久了找着伴了的感覺……不是很想收了這隻鬼……”

林丙覺得自己臉很疼。

他把菜放進廚房，飛快地找了個黑袋子出來把金條全裝上了，飄在空中的金條遲疑了一下，也落進了袋子。

林丙給袋子紮了個結扔在沙發上，極其嚴肅的對着遙控器說：“立刻馬上還回去。”

“……我在你後面。”鬼說。

“不管你在哪，把東西送回去。”林丙還是看着遙控器。

遙控器輕輕動了動，接着那個黑袋子就飄起來，從窗戶那裡飛出去了。

林丙馬上過去看了看。太不謹慎了，出門居然沒關窗戶！

前後不到五分鐘，林丙坐會沙發上，面前的遙控器又飄了起來。

林丙沒搭理。

“林丙，”鬼說話了，“你是不是生氣了？”

“……你知道白娘子嗎？”林丙歎了口氣。

“我知道，我在别人家看過電視，”鬼唱了起來，“青城山下白素貞……”

“白娘子有個妹妹叫小青，小青偷錢，然後許仙就被抓了。”林丙說，“你不要讓我被警察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