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鬼說，過了一會又唱了起來，“啊啊啊……”

“你是不是憋瘋了？”林丙說。

“沒有啊。”鬼說，“我跟你呆在一起很開心才想唱歌的。”

我跟你呆在一起一點也不開心。林丙很想說，但在鬼啊啊啊的歌聲裡他還是沒說，起身去了廚房。

鬼大概是内心愧疚，林丙在做飯的時候，抹布一直飄在空中，東擦一下西擦一下，實在沒什麼可做的了就開始轉圈。

等林丙端着菜出去，兩個碗很自覺的飄到了餐桌上。

“你是個鬼。”林丙看着那兩個碗。

“你不準我吃飯嗎？”鬼很震驚地說，“你要虐待鬼？”

“你還知道虐待這個詞啊。”林丙坐下了，決定不再管他，愛怎麼吃怎麼吃。

不過鬼最後還是沒吃成飯。雖然他舀了湯，夾了菜，嘗試了很多次送進嘴裡，也沒成功。

“我說了你這個樣子吃不了飯。”林丙說着，走過去把那個碗收走了。

吃過飯，林丙打開了電視，本市新聞正在播放：今晨沿江路金店失竊，丢失一千克黃金，一小時後離奇出現在金店門口。據了解，不排除犯罪團夥想要使人放松警惕的可能性……

電視一跳，換成了都市美男選秀。

林丙覺得自己有點道心不穩。

鬼突然出聲：“這個人的身材一點都不好。”

“你為什麼知道這個台？”林丙問。

“我說了我有時候會去别人家看電視啊。”鬼說，“我又沒辦法真的死掉，肯定要與時俱進找點樂子啊。”

“所以你現在找的樂子就是我？”林丙突然沉聲說道，“我雖然不畏不懼不行不動，卻也不能縱許你在我家肆意妄為，你最好速速現身。”

鬼猶豫了一下，小聲說：“我又不害人……我看你長得好看才跟着你的……”

林丙額角一跳，懶得廢話，掐了個訣準備先抓住這隻鬼。

面前顯出金色符文，緩緩往遙控器那邊罩去，可是符文一頓，化成了一簇小小火苗。

鬼不滿的說：“什麼嘛，我還以為你真能超度，原來是忽悠人！”

林丙：……

鬼兄弟你睜開眼看看，我這不是超度用的。

不過，擒鬼決确實沒起到作用，這不對。

*

到了夜裡，林丙才想起來給那個徒有其表的手機充電。好在别墅裡東西都齊全，充電線也有，水電都是好的，才不至于住的太艱難。

沖過澡，林丙圍了個浴巾就出來了，他正準備從布包裡拿一套衣服，冷冽的氣息就貼了上來。

下一秒，林丙胸前的玉飄了起來，泛出了微光，緊随着的是鬼十分詫異的聲音：“你怎麼有這個？”

據老林說，這塊玉從出生開始就挂在他脖子上了，小時候幫他洗沐的時候試過取下來，卻怎麼也取不下來。

林丙以前也試過将玉取下來，但實在沒用，道法又遵循自然，久而久之他就不再想起這塊玉了。

這會聽鬼詫異的聲音，他一愣，問道：“你認識？”

“我……”鬼的聲音焦急起來，“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

“不要着急。”林丙的聲音還是淡淡的，但是這會卻有了些安撫的意味——幹他們這行的，不管性子有多冷，總還是善于穩住人心的。包括鬼心。

鬼念叨了好一會，忽然短促的叫了一聲，旋即林丙就感覺胸前一涼，像是鬼很焦急的抓了他一把。

“我知道了！”那塊玉翻了個面，林丙伸手摸了摸，側面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有一些淺淡的痕迹，像誰不希望别人發現卻想留下的刻字。

“這是我的玉！”鬼叫道，“苦提的玉！是不是！”

林丙輕輕捏起那塊玉，在光下看了看，那些淺淺的刻痕确實是“苦提”。

“我是苦提。”鬼不知道什麼時候現了形，一身白袍，長發披散着。他堅定的重複道：“我是苦提。”

林丙仔細地看了看苦提。

他一時間真說不出什麼話來，之前好說歹說都不願意出來，林丙還以為是隻醜鬼，有心理負擔。

但苦提的鬼影很真實，比闫老二單薄的影子實在多了，湊近一點還能看見他眼裡的倒影，面上的細絨毛……

就像個真人似的。

……不會吧？

林丙伸手扯了扯苦提的袍子，觸感真實……觸感真實！

他又扯了扯。

“沒完了啊！”苦提叫道，“我是苦提我是苦提你聽見沒有！”

苦提說話的方式和他的長相真是太不匹配了，林丙有一種很強烈的割裂感。

“我知道了，苦提。”林丙走到床邊坐下來，“為什麼你現在凝出了實體，而不是影子？”

“我不知道，”苦提說，“我一看見那塊玉就想起來我是誰了，然後……靈力，對，靈力就進來了，然後就這樣了。”

“靈力？”林丙再次愣住。

林丙以前聽老林講故事會說起好幾千年之前，修仙修道盛行的時候，是有靈力這種東西的。現在他們這種道士還能積攢修為，隻是沒辦法吸收靈力了。

林丙突然想通了。

苦提可能根本就不是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