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取血布陣已是極端,怎麼還要斷了人家轉世投胎的機會?
沉思一會兒後,淩清風言簡意赅道:“不是一波人。”
紀商陸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
屠城之人的目的是霜華仙君,取血的方式有千千萬,但這斷頭……怕是沖這些無辜百姓來的。可不管他們目的有什麼不同,兩者之間必有聯系。
照邬崖所說的,虛空境内的吹笛男已經被女鬼殺掉了,顯然已經斷掉了一方線索。
但是現在新的線索又出來了。
能讓一個好端端的鬼頭生生消失,肯定不是什麼尋常的法子,畢竟死都死了,即使頭身分離,肉身也不該對鬼身造成影響的。她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來什麼,但肯定,他們的肉身頭顱被人動了手腳。
隻要能找到頭在哪兒,就離真相不遠了。
紀商陸掂了掂手中的萬喜劍,道:“本少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閻羅殿不收無頭魂,那就幫他們找到頭顱,送他們順利投胎!”
邬崖咽了咽口水,嘴唇微微顫抖,“等等,仙官,無量城這麼大,我們要上哪兒,上哪兒去找他們的頭啊?”
無量城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尤其是現在,屍身遍地,俨然就成了一座鬼城,就憑他們這幾個人,要怎麼找到找到這些人的頭顱。
“慫貨,有人帶着呢,你急什麼。”
“啊?誰?”
花煙将邬崖的身體往後一扭,“看你後面。”
一書生模樣的男鬼就站在他身後,身形不高,穿着青灰色的長袍,左右皆是補丁,但袖口處繡着幾處青竹,眉眼間又透着一股溫和的氣質,倒頗有幾分書卷氣。
隻是臉色蒼白異常,眼白外翻,唇色發青發紫,帶着鬼魂特有的森森陰氣。
邬崖張了張嘴,差點又要叫出聲了,但最後好歹忍住了。
還好還好,面前這鬼還有腦袋,長的也不太吓人。
紀商陸眯了眯眼,仔細打量着這男鬼。她見過他,确切來說,是見過他的屍身。
在一處偏僻的牆角下,屍身半掩在土裡,青灰色的衣服上沾着泥土和幹涸的血迹,袖口的青竹繡紋也被染成了暗紅色……原來長得這副模樣。
此刻,這男鬼站在他們面前,彬彬有禮地拱手,溫聲道:“見過各位仙官。兩位大人讓我來助仙官們尋回頭顱。”
兩位大人自然指的就是黑白無常。
衆人再度探出腦袋。遠處,白無常笑着朝他們揮手。
身旁蹦出一句冷冰冰的話,“你幹嘛要幫他們?”
白無常收回手,嘻嘻道:“那沒辦法,姑娘太好看了,正好合我眼緣。”
“……多管閑事。别忘了我們的任務。”
“我哪有,”白無常用黑棍敲了敲黑無常的手臂,好奇道:“你難道不覺得那人長得和殿主有些像嗎?”
黑無常深深看了一眼遠處牆角的幾人,收回目光,語氣冷冷的,“太普通了,不會是殿主要找的人。”
又想起他一貫會偷懶耍滑頭,黑無常頓時側目,冷哼道:“你是想偷懶吧?”
“嘁,又被你發現了。”白無常不可置否,“話不能說的這麼難聽,這怎麼能叫偷懶?這叫聰明。”
要是直接帶這些鬼回去,萬一在半路上頭又消失了,還得把他們丢出來,豈不麻煩?如今有人來替他解決這個後顧之憂,何樂而不為呢?
衆人見他遙遙朝這邊揮手,心下一驚,又見紀商陸也揮手回應。
“少爺,我們這是被發現啦?”
“嗯。我說的。”
啥?自己暴露的?
邬崖暗暗心想:這紀家小少爺果然和傳聞中說的一樣,行事張揚又不按常理出牌,讓人猜不透。
紀商陸打量着面前這個男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鬼恭敬地答道:“回仙官的話,在下姓吳,名聞遠。”
紀商陸點點頭,繼續問:“何時死的?”
“三天前,未時正。”
“可記得是誰害了你?是妖是人?長相如何?身形如何?”
吳聞遠立在原地,蒼白的臉上似乎有些茫然:“不知。”
紀商陸盯着他,語氣中帶着幾分試探:“是不記得了,還是根本沒見過兇手的模樣?”
“回仙官,我……我不記得了。”
“嘿,你還真不記得了?”紀商陸不信,還想再問,淩清風出聲道:“紀兄,他說是真的。”
除非怨氣極深的厲鬼,尋常鬼魂往往會因為死前太過痛苦或死得太過突然,而忘記自己是如何死的。
紀商陸也想到了這裡,不再追問了。“行。既然讓你來幫忙,說明你能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在哪兒吧?帶路吧。”
吳聞遠微微點頭,“請跟我來。”轉身飄然向前。
衆人對視一眼,旋即跟了上去。
四人并排而行,淩清風懷中抱着孩子走在中間,左臂被邬崖緊緊攥着,仿佛生怕一個松手就要被抓走了。察覺到他的不安,淩清風便任由他抓着,騰出一隻手輕輕安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