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陵縣!收屍!”
“啊?你,你的傷還未好全,不宜長途跋涉!”
孫晟在前面走,未雨在後頭追,他突然冷笑一聲,不屑道:“人家要去戚家找人算賬呢!好歹相識一場,我不得跟過去目送她歸西啊!”
未雨有些迷糊,沒問出口,又聽孫晟說:“人家也不是單單找人算賬,人家是去旅遊的,順帶才去戚家讨公道!”
“帶着那幾個小的,一路穿城過鄉,來往招呼,看雜耍,嘗美食,采采野花,爬爬樹,滾兩圈田泥,哦,對了,還讓頭成精的牛牽着人的鼻子走!”孫晟越說越憤怒,越喊越大聲,大聲到整個孫宅都聽到。
“知道擋劍碑嗎?她知道此去兇險,不知道把那給小兒驅災擋邪的指路碑認成了哪路神靈,又跪又拜,就這樣還不忘在那碑前罵我!我……”說到此時,主仆剛剛上馬,而餘下的詈詞就都留在風裡了。
……
牛不停蹄,颠了一日一夜,田桑總算到了廬陵縣戚家門前。
戚家門戶高絕,青磚灰瓦,門口左右兩尊石獅震懾四路、威嚴無兩,俨然就像電視裡演的高門大戶那模樣。
今日,戚家大門是敞開着的,不等她叫門,就有個精神抖擻,穿着講究的老仆快步走出來。
他是戚宅的總管老于,愛妾一見他就哭腔撒起嬌來。
跟老于哭訴前,她私底下湊到田桑耳邊,得意說:“哼!你以為這一路我為什麼這麼安分,看到我頭上的傷了嗎?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他終歸是忌憚我母家的,待會兒進去,就看夫君在權勢和你之間如何抉擇了,你放心,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說完,又埋頭哭訴起。
老于沒有多說,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平淡吩咐人将愛妾好生扶回去,最後,更平淡看眼田桑,說:“你也進來吧!”
田桑看着門裡那深深庭院,仿佛聽到了無數的鬼哭狼嚎,她的心突突起來,懊悔自己又沒考慮周全,将這三個小的卷進來。
愣了片刻,果斷接過白果果手裡的木匣,吩咐他帶着羊家兄妹迅速出城,不必等她,去到城外迎風亭找片林子躲起來,若是午後她還沒跟他們會合,就讓他們将牛賣了,喬裝改扮,換條路,徑直回家找孫晟。
戚家是整個吉州第一大家族,宅邸自然豪奢,可田桑沒心情看,跟着管家走一路,盤算一路,不知不覺就到了前庭,這是座三楹的中堂,各個路口節點都站了侍從,老于讓田桑候在堂下,愛妾死活不回屋,就在這裡撒潑等戚威來。
沒一會兒戚威就來了,滿面春風、腳下生風、氣勢威風,但一見田桑,又恢複那般輕浪,“你來了!”
愛妾見他來,不管不顧就撲過去,哭哭啼啼,指着自己頭上的傷,訴着滿心滿肺的委屈。
誰知戚威看都不看她,始終盯着田桑,接着就一巴掌反手打了愛妾,“滾!”
愛妾一時驚懼,捂着臉愣在那裡,接着就被下人強行攙扶着走了。
田桑有些懵,心想:我真的那麼重要?闆闆父子是這樣,他也是這樣,怎麼那姓孫的不這樣……
大概是近日腦細胞死得比較多,新的來不及頂上,所以此時此刻,他腦子大亂。
“跟我來!”戚威沒等田桑說話,就拉起她又往裡走。
她的腦子持續混亂中,跟着戚威穿廊過苑來到湖邊,有條石徑從岸邊伸到湖心一座二層閣樓處。
戚威笑着指引田桑往那閣樓二層看去,道:“沒想到,你還是個心思奇巧的女範蠡!恭喜你,你的商業大廈即将拔地而起,我拭目以待!”
田桑的腦子依舊不好使,沒聽懂戚威說的話,隻看向那湖心樓閣時,驚掉了下巴,但見孫家家主孫一丁、安複縣令姚頌、吉州刺史廖泉、長史衛晔以及戚家家主戚善,還有幾個官身打扮的中年男人,他們聚在一起推杯換盞,痛吃海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