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予拉着缰繩拐了個彎道,手上動作不停,馬車行駛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見時機差不多了,眸光一凜,從馬車裡抽出個匣子後,一躍淩空而起,輕松着地。
後面的馬蹄聲漸漸逼近,裴知予卻依舊邁着慢悠悠的步子,從地面拾起根枯枝,降至截成兩半,露出最鋒利的一端,人影隐匿于一側的叢林中,追趕的人隻顧着前面,卻忽略了她們要擒獲的人早已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
馬失去了人為的指揮,走了一段路,憑本能找了處茂密草地後自然停下。
後面三人一路跟着地上的車輪痕迹,見前方單獨的馬車,各抽出武器,向馬車步步逼近。
“呲—”寒光一閃,其中一人利落刺進。
出乎意外,隻有木闆斷裂的聲音。
不在?
兩兩相視,紛紛皺眉。
“你們,是在找我嗎?”明明是心平氣和的語氣,聽不出半點殺氣,卻字字都讓人心驚肉跳。
三個人心裡咯噔一下子,啥時間臉色都白了。
完蛋,她早就半路就下了。
裴知予把玩着手中的殘根,對她們恐懼漠而置之,淡淡而語:“是王大人,還是姜大人,還是你們背後的李大人?”
“正面不敢剛,就派私兵來追殺我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一介文官?這手段是不是也太卑鄙了點。”
盡管三人的心裡已經開始狂亂地猛跳,其中一人甚至已經抑制不住的腳步顫抖,手指卻依然緊握着手中武器,她對同伴說:“我們一起上,她不會武,就算能動手,還能打得過我們三個人?”
人啊,不見到棺材是不會後悔的。
一開始裴知予還能頻頻擡起手中殘枝進行格擋,但竹子哪扛的住鋒利的刀刃,一片片敗枝随着打鬥掉落到地面,隻剩下兩寸長。
三人見有赢的苗頭,心中的忐忑漸漸消失。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已,拿着根殘枝敗葉就想保命?
天方夜譚。
三人的攻勢越打,逼近裴知予的動脈就越貼近,好幾次都逼至死境,卻被裴知予堪堪躲過。就在距她的一寸之地,裴知予快速将兩支殘根向其中兩人的脖頸刺去,距離太近了,近到她們已經退無可退,躲也已為時已晚。
兵行險招,但也确實有用。
兩人的脖頸汩汩冒血,點點印迹染紅了地面。垂死掙紮的人還妄圖反抗,伸手啰嗦地想擡起手中的武器,奈何命脈已斷,垂死掙紮皆是徒勞之功。
裴知予一把奪過她的武器,對準了最後一人。
“你們的消息看起來也不準。”裴知予看着她。
兩個同伴接連倒下,最後一個人愣神地看着她們倒下時屍體,瞠目結舌:“你……你。”
還未說完她磕磕絆絆的話,她的心脈就已斷,身體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裴知予将染了血迹的刀立在她們的屍體旁邊,冷眼看着她們。
“下輩子,眼睛擦亮點,别什麼人的話都聽。”
——
蘇江村,紅花、芳草、杜鵑相互映襯,當初隻顧着趕行程,裴知予也沒顧得停下來好好觀賞,此刻走在羊腸小道,才發現這裡風景宜佳,确實适合養人。
“咣!”門應聲打開,齊朝楚從院子裡早出來,彎身在屋子門口的草叢堆裡翻了又翻。
“二姐,你找到沒?”
齊朝楚手上動作不停,草叢頓裡翻完了,又在鄰裡左右也問問,得否定的答複後,和裡面的人說:“弟啊,那小東西就是嘴饞,說不定就去哪個池塘裡叼魚,晚上就回來了。”
院子裡面的人帶着哭腔:“小魚兒是妻主想辦法給我送過來的,要是沒了,要是沒了……沒了阿姐你晚上就别回來了。”
有妻主就忘了姐,沒骨氣。
齊朝楚啧了一聲:“我哪知道我出個門的功夫,那小家夥就跟在我的後頭跑了。”
她想想就又些後悔,當初就不該答應養着這小崽子,隻有胳膊長的小東西要藏起來要從哪裡開始找喲。
“我不管,你弄丢的。”話落後,接連哭聲吸鼻子的聲音。
齊朝楚服氣了,真佩服裴知予能将自己這個嬌生慣養大的弟弟騙得是服服帖帖的,怎麼到她了她這,就行不通。
“好好好,阿姐肯定給你找到,你别急啊!”
裴知予踩在鵝卵石上,站着遠處望着這戶人家,光暈在樹下斑駁,沿路的各色花兒潋滟,人聲夾雜在其中,很有煙火氣。
“喵—”
“喵—”
腳下的衣擺受到拉扯,裴知予回過神向下看去,一團白色探出它的爪子摸着她的鞋。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他們在找你。”
裴知予對此心軟得一塌糊塗,彎腰想要把它抱了起來,剛一提勁,她才發現不對勁。
“你怎麼養這麼胖了?”
她不在的日子裡,他們是給它喂了多少啊,近看是隻貓,遠看就是一團胖乎乎的白圓子,裴知予有些苦笑不得,費了些勁才将它抱了起來。
小魚兒有快半年沒見她,居然還能懶洋洋地俯首在她的臂挽上,她摸了摸它被養的光滑的皮毛,笑道:“沒白養你。”
齊少虞扶着腰在院子裡面找,六個月的身子顯然已經顯懷,彎着腰都有些費勁,他喘着氣,借着石台作為支撐。
他的眉宇間有些着急,哪裡都找了怎麼就找不到呢?
齊少虞洩氣,沉默地坐在院子的凳子上,眼眶裡發紅,他擦了擦,不可以哭,他告訴過自己的,以後都不可以哭的。
可是他心裡就是沉甸甸的,像堵了一口氣,就連肚子也開始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