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知道她在對自己當初視若無睹,放任她被那夥人欺壓而賭氣,文華面無表情,心裡壓根不在乎,就沒搭理她
“小人前來複命。”
裴知予一如既往地平靜和淡漠,整理着要帶走的卷軸,“你任務完成得很好。”
心平氣和,卻字字都讓人難以摸透,這位大人,天生就是做朝臣的,平面上做什麼都不動聲色,安分守己的。可誰能知她私底下提前打算着什麼,她這幾日細細想來,恐怕連她自己當初能活命,也是因這位大人看中了她手上從前積累的人脈。
“這是小人應該做的。”李離答道。
裴知予合上匣子,轉身從後面的書架取下一塊黑色的令牌,交給她,“推薦信我已經命人遞呈上去,隔日你的調派令就能下來。”
李離低着頭,小心地接過她遞來之物,心中一喜,多年所願終于能成,她做了半輩子别人的手中刀,剩下的日子裡,她要做自己的持刀人。
想着想着,李離的聲音有些哽咽,連連磕首,殷紅的眼眶裡,滾燙灼熱的液體奪眶而出:“多謝大人,多謝。”感受到手上的冰冷,她動作一頓,吸了吸鼻子,道:“那大人,這是?”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東西,上面刻着一個裴字,分量不輕。
“我入了京後,你就拿着這個去豫州宮家。”
李離募的瞪大了眼,大人這一去,等待她的不是嘉賞,而是所有人的審判。
她僵硬地跪在地上,“大人,我不明白,不明白您當日為何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卻選擇了……最為偏激的。”
隻要先斬後奏,再掩蓋消息,就沒人會覺得這是大人的過錯,也沒人敢将這屎盆子亂扣。
裴知予撫摸着匣子凸起的邊紋,幽幽開口:“你求這仕途是為了什麼?”
李離答:“為了能讓親族不再受人白眼,為了我的子孫後代有福可想,有枝可依。大人,身為賤商,連最低級的武官都不如,一輩子擡不頭,沒有自尊得活着,這比死更可怕。”
言訖,她聽到一聲輕笑,李離擡頭看她,不明白裴知予為何會笑。
“仕者為己并無錯,可要上公正才能下易直,這很難啊!”裴知予收起嘴角的苦笑,心中劃過一絲苦澀,透過窗望向外,喃喃道:“我母親生在公明之家,奉公清正了一輩子也沒能完成夙願。”
“若是我選了和她不同的路,能成功嗎?能改變國破的結局嗎?”
李離不懂,很是疑惑:“大人,您在說什麼?國破?”
現在皇女正年少,女帝正當盛年,何來的國破?
直到李離走出院子,也沒能理解裴大人表達的意思。
“哒哒哒。”
馬蹄聲在寂靜的官道上格外清晰。
“主子,有腳步聲。”
裴知予坐在馬車裡假寐:“大概有多少人馬?”
文華動耳一聽:“大概有十五人。”
裴知予漏出一雙冰淩般冷漠的眼,隻是看向側位凳子上的畫軸傾盡溫柔,可轉眸,眼眸裡又裝滿淡漠,她薄唇親啟:“分道吧!”
“是。”
文華從懷裡拿出個哨子,仰天一吹。
“咻一咻。”
一陣高亢後是三聲低鳴。
第四聲哨音剛落,從兩側分别冒出和中間一摸一樣的馬車,打散順序,壓根兒分辨不出來真僞。
“主子。”文華轉頭看向裴知予,神情鄭重。
裴知予将卷軸裝進匣子,彎着腰接替文華原來的位置,朝她安撫一笑。“去吧,保護好自己。”
文華點頭,淩空一躍,跳到另一輛馬車上彎腰坐到了最裡面。
馬車輪滑動的聲音,趕車人揮鞭的聲音融合在一塊兒,而身後的馬蹄聲再次響起,仿佛是張無形的網,正緩緩收緊。
“籲——停!”
為首的人跳下馬,蹲身,指尖輕輕拂過地上的車轍印。三條深淺不一的車輪痕迹分别延伸向三個方向。
“我們跟丢了。”
“那怎麼辦,任務一旦失敗,她将查出來的東西傳到陛下面前,我們回去怎麼交代?”另一位聲音沙啞如砂紙摩。
"一條車轍深而新,顯然是滿載而行;一條淺而散,像是故意為之;還有一條......"為首的人手指停在第三條車轍上,"斷斷續續,時深時淺。"
“那我們?”
“滿載而行的那輛裡面裝得應是行囊,另外兩輛──”為首的笑起來有些陰涼森冷,指着第三條車轍上,“我們跟這個,我們中書令大人身邊可有一位美嬌郎,怎麼舍得下分開走?”
“其餘兩邊三個人跟着,其餘人跟我走。”她站起身,重新上馬,眯着眼,“抓到了,不要跟她廢話,直接要她項上人頭。”
她可是聽說了,她們追的這位大人,最能言善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