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加了微信微信的很長時間，除了唯一一筆草莓慕斯的轉賬引發的尴尬交流外，沒有任何消息。

生活沒有任何變化，她的生活被兼職和備考填滿，閑暇時會陪外婆視頻聊天。直到寒假結束前，她坐在咖啡廳展櫃後，面前還堆着複習資料，罕見地學不進去，反而目光落在展櫃的草莓慕斯上失神。

嗡的一聲，手機震動。

她以為是餘嫚讓幫忙帶東西回宿舍，瞥見消息來源的一瞬，神情微怔。

程衍：【偷懶？】

偷懶被抓包，她茫然地擡眸朝咖啡廳内看去。

靜谧得僅有甜品和咖啡味道的咖啡廳内，黑色套頭衛衣的程衍倚在門框上，單肩斜斜背着運動挎包。一瞬間，路嘉一聽到自己的心髒怦然跳動，帶着壓抑隐秘的自己分辨不清的情緒。

程衍絲毫不覺，目光落在她面前的書上，神情上寫着“哦，偷懶啊，還被抓包了”。須臾，瞥見展櫃後坐姿乖巧的人臉上出現窘迫，他收回目光，擡腳入内在角落裡坐下，摸出手機回複消息。

路嘉一眨了眨眼，莫名臉熱。

她思索幾秒，點進微信企圖正名：【沒有偷懶。】

發完，又覺得自己跟人說這些莫名其妙，轉而道：【還要草莓慕斯嗎？】

她抿起唇角，手機卻再次震動一聲。

程衍：【加一杯美式。】

這麼晚喝咖啡？

路嘉一下意識擡眸，卻見書架角落裡的人面前推着一疊資料，整個人趴在書桌上。

沒等她回複消息，外面有人推門進來。她忙起身在展櫃後下單，朝進來的人道：“您好，請問需要什麼？”

進來的是路嘉一同系的同學李周晗和紀晴，四目相對，都在驚訝。這裡是離校區較遠的老區，咖啡式圖書室在深巷離，幾人也沒想到會遇到同學。倒是李周晗驚訝出聲：“路嘉一？你在這裡兼職啊？”

路嘉一覺得沒什麼，嗯，她窮得很坦蕩。

她點點頭，再次重複問道：“請問需要什麼？”

“啊，我看看。”李周晗瞥見她胸口上的工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們店都有什麼可以介紹下嗎？你可是我們系排名第一诶，早說在這裡兼職的話，我就多叫幾個同學來了。”

聞言，路嘉一蹙眉，擡眸直視她。确定了對方莫名其妙的惡意後，她正欲出聲，忽然聽到旁邊一聲嗤笑。她和李周晗同時循聲看去，轉頭對上身高腿長，眉眼極為好看的身影。程衍閑閑散散地站在展櫃前，掏出現金擱在前台，須臾，側目看了眼李周晗，轉而目光落在路嘉一身上，輕啊聲，閑閑道：“排名第一啊，真厲害。”

李周晗臉色一僵，沒想到對方隻在乎這一句。

偏偏，對方長相過于優越，她也恍惚片刻。

路嘉一一時也沒反應過來，茫然看向程衍。沒想到，出餐台叫号後，程衍邊去端咖啡邊自顧輕啧：“不像我，第一都考不了，隻能過來陰陽怪氣。”

“......”

李周晗臉色一黑，理解能力再差也聽出來對方在影射自己了。

反倒是紀晴拉住李周晗進去，拿起桌上的甜品單：“我們自己看看。”

兩人很快點好，紀晴下完單湊到路嘉一面前，壓低聲音問：“路嘉一，你認識剛才那個男生嗎？”

路嘉一微怔，緩慢地搖了下頭。

紀晴遺憾地啊了聲，将手裡折好的紙條遞給她，随手指了指一旁的甜品：“我請客，幫我把甜品和紙條給他好不好？”

說着，沒等路嘉一拒絕，紀晴小跑回了位置。路嘉一站在原地，再次看了眼紀晴剛才的點單，那個甜品正要點單之列，她緘默幾秒，沒資格替别人去拒絕什麼，隻好拿起甜品和折起的紙條過去。

程衍姿态散漫，極像在擺爛，須臾，面前被輕輕推來一份甜品。

他挑眉，目光掃過甜品旁的紙條時，眼睑低垂，唇角扯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他沒多說，打開紙條看了眼，路嘉一正要說是剛才的兩個女生讓幫忙送過來的，就見程衍将紙條随手一折，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須臾，他薄薄的眼睑擡起，整個人倚靠在靠背上，意興闌珊道：“以後别做這種事。”

他的冷臉過于明顯，一瞬間，熱氣湧上臉頰。

剛才被人諷刺都沒有的難堪，此刻一股腦湧上來。

她緘默幾秒，悶聲：“抱歉。”

程衍稍頓，目光落在她身上。

路嘉一沒再看他，将桌上的甜品拿走，轉身放在李周晗和紀晴坐的位置上，紀晴見她臉色不好，也以為是要微信沒成害她被罵，尴尬低聲：“路嘉一，對......對不起啊....其實不是我，是李周晗想要。”

路嘉一靜靜看她眼，沒出聲，轉身進了櫃台後。

站在櫃台後，她莫名想到程衍的語氣，大概是先前的相遇帶動了隐晦的歡喜，所以被他當面冷言相對時才覺得胸口悶悶的。

剛才她在某一刻想說兼職機會是長輩給的，想說自己不想讓長輩為難，就算不喜歡也不希望自己被投訴。可話到嘴邊，她也清楚，無論原因，她就是逾越了。

餘光瞥見程衍起身推開咖啡廳的門離開後，她神情微僵，整理好情緒沒再多想，收拾着展櫃和前台。

後面準備甜品和咖啡的是店裡的正式員工，到下班時間後打開門出來和路嘉一告别。路嘉一點點頭，也收拾完自己的備考資料背包關上咖啡廳的門，轉身離開。

晚上十一點半，老區的燈光卻還亮着，附近是個古玩街。巡警也比較多，安全倒是沒問題。

路嘉一鎖好店門，正要往下面的台階加快走去。忽然，餘光瞥見雙腿交疊等在一旁的程衍。

身形欣長，隐在昏暗裡。

聽見動靜時，拿着手機打電話的人擡眸，目光落在她身上，站在原地沒動：“小路老闆。”

她循聲望去，就見倚在巷子青石牆邊姿态随意的人稍稍屈腿，整個人站直往這邊過來。十九歲英隽的俊朗瘦高身影，眼睑微垂，還隐隐傳來一句：“沒叫你，不用，沒窮到那地步。明天沒空，要兼職。”

電話裡似乎還說了什麼，程衍低嗤一聲：“陸成遠，你最好轉告程小三，敢談戀愛，打斷腿。”

“......”

路嘉一錯愕擡眸。

陰影覆在她面前時，通話也随之停止。更準确來說，是程衍單方面停止。他目光落在路嘉一身上，閑閑回複“還有事”後，将手機丢進口袋裡。

靜靜看她幾秒，眼皮薄薄一層，勾勒出桃花眼的弧度和褶痕。須臾，程衍清晰的眉骨輪廓靠近，整個人湊近。路嘉一被突如其來過于好看的臉吓到，在她忍不住後挪時，面前高挑俊朗的人站直，單手插在口袋裡，像是輕描淡寫地說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調子又輕又無奈。

“真沒兇你。”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