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花一愣,眼角餘光瞥見越前側着臉望着窗外,帽檐壓得更低了些。
陽光穿過玻璃,映出他下颌線的弧度,唇角緊繃,連耳尖都泛起了不易察覺的紅。
她偏過頭,避開橘杏明目張膽的打量,卻還是被她勾着發尾不放。
“才沒有呢。”彩花輕聲反駁,語氣卻沒多大底氣。
“你臉紅啦,彩花醬。”橘杏趴在她耳邊,笑得像隻發現了新玩具的貓,“果然是認識的嘛。”
彩花伸手去拉橘杏的手:“你小點聲啦——”
“我就說,越前君對誰都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偏偏對你——放心,我會給你們保密的啦,尤其不會讓手冢前輩知道喔。”
“啊,我想起來了。”橘杏雙手放在胸前輕輕一拍,眼眸瞬間亮起來,笑眯眯地看着身側的彩花,仿佛打開任督二脈般,思路一切都清晰了。
她湊近彩花,小聲地湊到彩花耳邊,“彩花醬,據我所知越前君很早就開始喜歡你了呢。”
她說完輕輕拉開和彩花間的距離,看着因為自己的話微微瞪大雙眼,眼眸裡流露出好奇的彩花。
橘杏笑了笑,又湊近彩花,也不賣關子,“我和阿桃的婚宴上,當時看着越前君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我們發現他時不時拿手機出來看,接着又一幅失落的樣子,應該是在等彩花醬的訊息呢——”
彩花微微一愣,潔白無瑕的臉龐上泛起些許紅暈。
難道說是自己沒回他消息的那兩天?
橘杏眼含笑意地看着彩花,随即又說,“我當時可是給越前君寫了張卡片呢。”
“卡片?”彩花詫異了一下,思緒又回到越前送手冢回家那天,突然,她靈光乍現。
是小橘扒拉他口袋掉出來的那張卡片!
就說當時那家夥怎麼反應那麼奇怪,原來是——
橘杏看彩花的樣子,就知道她應該知道那張卡片的事,調侃道,“我可是在上面寫期待喝到越前君的喜酒呢,怎麼,彩花醬要不要努力一下給越前君個機會呢?”
橘杏說着,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身側臉紅到像滴血的彩花。
“誰要給他機會啊!”彩花一時不查,下意識放大了音量,惹得前排幾個人好奇地往他們這裡看了幾眼。
“好好好,可是越前君一直都很受歡迎呢,雖然我國中不在青學,但我知道當時有個女生很喜歡越前君喔,是當時青學網球部龍崎教練的孫女,叫龍崎櫻乃。”
橘杏用着隻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話,她将彩花的反應盡收眼底,很明顯彩花在聽到自己的話後僵硬了一瞬。
“越前君之前對戰我哥哥當時在的網球部時,比賽過程中不小心受傷了,她二話不說就沖進場上,給越前君包紮傷口。”
橘杏心裡暗自偷笑了一下,她注意到彩花不知何時已經握緊了剛才越前臨走前給的橙子味ponta。
“還有呢?”
“啊?”橘杏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應過來,“聽阿桃說,之前還經常給越前做便當吃呢。”
話音剛落,她注意到彩花手裡的ponta被握得已經有些變形了,她忍不住提醒了下,卻得到彩花一句,“沒事沒事,你繼續說,還有呢?”
“呃——還有全國大賽的時候,越前君發生意外,短暫失憶了,她也很關心呢。”
橘杏說完小心地看了眼彩花,手裡的ponta已經徹底變形,看樣子是喝不了了,女孩眉頭微微皺起,做了幾次深呼吸後看上去已經恢複平靜了,但橘杏知道彩花此刻的内心必然是翻江倒海的。
“哎呀,起太早有些困了,彩花醬我先睡會兒,麻煩你到了叫醒我喲。”橘杏煞有其事地打了個哈欠,就側過身閉眼了,仿佛已經困得不行。
還是先不要把龍崎櫻乃年初已經和人訂婚的事告訴彩花醬好了,越前君你自求多福吧。
就在橘杏閉上眼“裝睡”的那一刻,彩花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她低頭一看,是越前發來的消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還差得遠呢:喝了嗎。】
沒有前言後語,也沒有多餘标點,隻有簡單的三個字。
彩花盯着屏幕幾秒,腦子裡卻浮現出“龍崎櫻乃給他包紮傷口”“還給他做便當”的畫面。
她咬着唇,心虛地看了眼已經被捏到變形,不能再喝的ponta一眼,飛快打了一行字:
【彩花:喝了,不然拿着幹嘛,收藏嗎。】
看起來是回答,但語氣帶刺,沒好氣得很。
發出去之後她又有點懊惱,皺了皺眉,索性把手機一扔,靠回座椅閉上眼。
而此時另一頭的越前,看着那條消息,指尖停在屏幕上,眉心微微蹙起。
她今天确實不太對。
之前總是秒回消息的彩花,這次不僅回得慢,語氣還怪得很。他盯着那句“收藏嗎”,總覺得話裡透着點……莫名的不滿?
他重新打了一句話,又删了。
換了一句:
【還差得遠呢:……你生氣了?】
對話框卻遲遲沒有回複。
——
抵達箱根時,天已經黑下來。
房間分配很快完成,女生一間,彩花和橘杏住;幾個男生一間,越前和桃城住一間。
“行李先放着吧,先下樓吃飯。”手冢叮囑完,先一步和不二去了餐廳。
橘杏一邊卸妝一邊偷看彩花神情,“欸,你就一直這樣不理他啊?”
“我哪有不理他。”彩花擡手把頭發紮高,語氣輕飄飄的,“我又沒不回消息。”
“你那語氣都快能凍死他了。”橘杏笑着揶揄,“我都替他後背發涼。”
彩花咬着牙不說話。
下樓時大家已經在餐廳就坐,越前的位置在彩花對面,隔着長桌。
原本飯桌上一片熱鬧,桃城在和海堂鬥嘴,菊丸夾了片壽喜鍋裡的牛肉片在喊“燙”,不二和大石安靜笑着看他們吵,乾在一旁記錄着什麼。
越前坐得筆直,一雙眼卻總是飄向彩花那頭。
而彩花呢,一邊夾菜一邊和橘杏講話,偶爾有人問她,她也是笑着答,唯獨對越前的目光視若無睹。
那一瞬,越前像是被什麼卡住了喉嚨。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他下意識地給她夾了塊她喜歡吃的牛肉,剛放進她碗裡,還沒開口,彩花就頭也不擡地說道: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語氣不重,卻冷得像淋了盆涼水。
越前手指頓了頓,慢慢收回筷子:“……嗯。”
彩花始終沒再看他一眼。
而越前心裡,那股隐隐的不安,正在一點點蔓延開來。
吃過晚飯後,橘杏忽然提議:“難得來一趟箱根,等下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吧!”
大家紛紛附和,氣氛又熱絡起來。
彩花也跟着點頭,臉上維持着恰到好處的笑意,仿佛晚餐時那點冷淡全然不曾發生過。可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一直像泡在沒溫度的水裡。
泡溫泉的時候,橘杏和她坐在邊緣,溫熱的水氤氲起霧氣,掩去了大半臉色。
“你啊,是不是心裡還在别扭?”橘杏一邊挽起頭發,一邊湊近她,聲音壓得極低,“越前君可是一直在看你。”
彩花垂眸沒說話。
她确實心裡不太舒服,但更多的,卻是懊惱。
懊惱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對越前冷言冷語;懊惱自己因為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就吃起醋來;更懊惱的是——她心裡那股說不上來的落寞,像是剛才餐廳裡對面那雙眼睛一直在看她,而她卻偏偏一次都沒有擡頭。
她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可越前的每一個小動作、小表情,都會輕易地擾亂她。
她仰起頭靠在溫泉邊,閉上眼睛。
而此時的越前,在另一邊的男湯裡,卻顯得格外安靜。
桃城泡得正歡,一邊和菊丸說笑,一邊吐槽“這家溫泉的湯泉有點燙”,可越前隻是靠在一角,眼神放空,任熱氣糊住了視線,也糊不住他滿腦子都是的那個女孩。
她今天很不一樣。他一向敏銳,這點再清楚不過。
她是不是……在生他的氣?
可他回想了一整天,也沒能找出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她根本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