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有多美好,醒來就有多失落,夢裡有多绮麗,醒來便有多驚心
他的躲避,将她從編織的幻夢裡強行拉扯了出來
這個男人,厭惡她!
“政治!”他搖了搖頭“你不該參與!”聲音是一貫熟悉的音色,卻多了幾分疏遠的冰冷
倔強胡為,妄逞愚勇,實乃匹夫~
“若是不愛惜這命,當初何必求我救你?”
這是她最不堪的噩夢,如今成了一把最無形的利刃,穿破骨髓,不見鮮血
辛三深吸了一口氣,隻因他這一番興師問罪的話,她冷笑一聲,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命運不公,至少待她不公!
“它!”她用手指了指天,那雙漂亮的眼睛憤怒裡透着狠辣,無奈裡無限的悲涼:“它給過我選擇嗎?我有什麼錯,我要在這人間過地獄般的生活”
“都是拜她家所賜!”她竟是有一股偏執的瘋狂
帝江冷着眉眼:“她是她!不要說這該殺的話。我不關心你們的私仇,但是她,你動不得”
作為昭夜,他怎麼可能不懂各中緣由,但是辛三卻沒有明白他的身份,此刻也不宜暴露身份
“你當初救我,也不像旁人一樣嫌棄我,甚至蝶谷的大小姐辱我,你都幫我,我以為你同旁人不一樣,你待我是不一樣的”她扯着帝江的衣袖,像是想從他的眼裡讀出些什麼,可偏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和平靜
他的目光從拽着他衣袖的手上移到了她的臉上:“人不自渡,佛也難渡。”
何況帝江不信神佛,更不是神佛
“你讨厭我嗎?既然讨厭嫌棄,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對我好?”
她越歇斯底裡,帝江顯得越平靜,而波瀾不驚的表面下,誰也不知道有多危險
“不讨厭”
“既不讨厭,那你能不能?”
“不能!”他未待她說完,回的幹脆,言辭涼薄
“我哪裡不好?她又哪裡好?值得你這樣待她?”
“她不會像你如今這般,放低姿态,求我施舍~更不會心生惡念,妄待無辜”
“你替她上天入地,将她護的不染纖塵,看盡百态平與不平。若有一人待我真心,護我無恙安然,誰又自甘堕落做那撚落塵泥裡的魔,而不做那不染紅塵一心向善的佛?”
一牆之隔的狄青聽聞,身形一怔,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染上一抹怪異的苦澀,那眼裡竟是無限的哀涼
命運!它最擅長就是将你捧入雲端,再撚入塵泥。有人粉身碎骨,有人百煉成剛
命運公平,從不偏愛任何人~
“你是當真看不明白!”
辛三覺得肺腑吸入的都是涼氣,而不斷入耳的聲音,更是刺骨鑽心的疼
她再看他,他仍是面色冷峻,負手而立,明明是一雙慈悲的眼,卻是提刀屠戮又誅心的魔
過了片刻,帝江淺淡的嗓音才在這一片幽寂中響起:“今日我言盡于此,他日若是如此,我要你的命!”
他好像從來不會講什麼好聽的話,隻是今日的話格外的難聽,又好像格外難聽的話都堆到了今天
帝江最終抽了袖子,轉身離開
辛三覺得像被人砍了無數刀,内裡汩汩鮮血湧了出來,越是想壓越是壓不住,将心都浸潤
逐日就在一牆之外,該聽的不該聽的都入了耳!見帝江跨了出來,才收起那微蹙的眉頭,略帶思索的眼神飄向了帝江
見他面沉如水,他忽然抿了唇,克制住了自己,将想問的話也囫囵的咽了下去
拜她家所賜?賜的什麼呀?
他們從水牢出來的時候,迎面撞上了剛剛進來的浪雲
浪雲拱手道了聲“公子”
帝江隻是很淺淡的嗯了一聲,并未停下腳步。
浪雲朝身後的逐日看去,那眼神裡幾乎全是疑問?
逐日卻是一副我不知道,你别問我的神情
帝江忽然回過頭來看他們,他二人又立刻站的筆直,并回了一個标志性的微笑,見帝江并不笑,于是又正了臉色,嚴肅了起來
“把小刀叫來”
“是”
帝江未指派任何一人,是以兩人一起去了
“姑娘?”
逐日點點頭:“公子心情不好!”
浪雲也點點頭:“看出來了”
“連你都看不出來了,公子這下是動真格了!”
“公子那眼神,都要殺人!辛姑娘?”
逐日向他挑了挑眉,透露着一種難言的痞氣:“水牢呆着呢!”
逐日是一個能将痞氣與雅氣融合的天衣無縫并且切換自如的人,靜時如臨清池,溫和沉靜,動時如散漣漪,熱烈張揚
“這兩個姑娘,公子到底更矚意誰?”
公子之前待辛姑娘那般好!可惜後面的話他還沒機會“有感而發”的說出來,就被逐日堵上了嘴
一秒破功!剛想誇他兩句成長了,逐日睨了他一眼,正好對上浪雲投來的不解目光:“你是真不懂!公子對辛姑娘那是憐,不是愛!”
“你怎麼知道”
“我倒是覺得你這雙眼睛如果不用的話,可以捐了。”
“你這話,不好聽”
逐日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慕玄醒了,瞧見了半開向外的窗
這是帝江的習慣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慕玄掀了被子,理了衣裳,顧不上這滿身傷痛,開門走了出去
慕玄幾乎走遍了十丈軟紅的每間屋子,最後從前院穿過抄手遊廊走到了後院,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帝江在庭院中負手而立,能看見清隽的側顔,浪雲提劍而立,站的筆直,逐日卻是手裡轉着他的玉笛,恣意的有些漫不經心,對面跪着一群人,那面上有的漠然,有的咬着後槽牙明顯不服,卻沒有一個人是面露恐懼的害怕~
在這一群人前面,站着一個女子,是那個跟在辛三身邊的女子,此刻卻是微低着頭像是在說什麼
“金風玉露?”帝江轉過頭看着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