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車呢?”季識瞪大眼睛,看着空蕩蕩的樓道,隻有幾個上鎖了的自行車還安然無恙地停在那裡,像是無聲的嘲諷。這位忘記上鎖的車子,已經沒了蹤影。
他不信邪地又找了幾圈,周圍都找遍了,也沒看見自己自行車。
“别找了,在這地方你不鎖車,還指望有人給你騎到警局失物招領處啊?”
季識站在原地,沒說話。
爸媽如今嗜賭如命,他生活費都是從從牌桌賭場摳出來的,哪裡還有餘錢給他買車。
房子側邊樓梯下面沒有聲控燈,暗淡的路燈從外面斜照進來,把他的影子拉的又細又長,襯得他更加單薄清冷。
季識垂着頭,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哎——”
“我打個車回去。”季識打斷嚴淅的發言,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這個點你打車?你是暴發戶啊?”嚴淅把自己的車鎖打開,“上來。”
季識沒動。
“之前不讓你坐你偏要坐,現在又矯情什麼?”
“看在你盛情難卻的份上,我勉為其難地坐坐。”季識在花錢和免費之間毫不猶豫地選免費,跨坐上去,聲音悶悶的。
嚴淅突然扭過頭,帶着笑:“你不會是哭了吧?”
“沒有。”季識偏頭,錯開嚴淅的目光。
“那你眼睛怎麼紅了?”
“紅眼病看什麼都是紅的。”季識回怼。
月夜無風,走出老舊的居民區燈,路燈突然明亮,從頭頂上照下來,影子被壓得圓圓扁扁的。
季識越想越氣,咬牙切齒:“南湘一哥的車他都敢偷,我隻能善意地提醒他完蛋了,他将為今晚的行為付出悔恨的淚水。”
“給你三分鐘,我要小偷的全部信息。”季識命令正在奮力蹬車的嚴淅。
“查無此人,已經銷戶了。”嚴淅回答。
季識被逗樂了。
“那裡能查到監控嗎?”季識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
“能在那片把車偷走的都是老手了,那片小路七橫八拐的,等你找到,早被拆成廢鐵賣了。”
“哦。”季識失落地應了一聲。
“你太别傷心了,多付幾頓早飯錢,我載你啊。”嚴淅安慰他,“然後再重新買一個,你那輛也舊了,買個更拉風的新的。”
季識低聲說:“你不懂。”
初次去選車時,他想選一個顔色明亮靈動的車。
但他目光觸及這輛自行車時它挂在牆上的展架上,他的需求一下子就轉變了。它深邃的黑色與紅色拼接,散發着與衆不同的魅力,他就想要這輛帥氣的車。
得到愛車之後,他沒忍住全縣城地溜達,就連丢個垃圾他都要騎去垃圾焚燒站。
他總一邊騎一邊聽歌,在他心裡,這是一輛經過音樂熏陶後有藝術氣息的自行車,載着他和他的夢想。
“你又懂上了。”嚴淅見他沒理他,又追問,“我不懂什麼?”
“你懂的很,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我生氣了,我不騎了。你這孩子沒大沒小,怎麼跟親爹講話的。”他支着腿把車停下來,“你來騎。”
季識從後座下來,跟嚴淅換位置:“沒事我能理解,老人家都這樣,氣竭力衰。”
幸好上次被硌到屁股後,嚴淅給後座加了個墊兒,現在坐起來跟勞斯萊斯幻想的敞篷車一樣舒服。
季識一如既往的不懂事,把車騎去了他自己樓下。
“明天早上我來找你。”嚴淅把車調轉個方向。
季識上樓打開門,夫妻二人今天早早收工了,一個在洗衣服,一個在拖地,臉上挂着不可多得的笑容,看樣子像是赢了不少。
這種場面莫名熟悉,搞得好像很久以前擁有過一樣。但那感覺太微弱,或許是他記錯了。
“兒子!你回來了?”許琇見他回來,把放在冰箱裡的水果給他端出來。
季識爸爸支着拖把:“放假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
“過幾天才放。”
“噢噢噢,我都忙糊塗了,這還沒到五一呢。”季識爸爸尴尬地笑笑。
季識猶豫要不要開口說買自行車但看着他們難得心情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終決定算了。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糾結了一會,他還是鼓起勇氣推開房門。
今晚限定·對他特别關心的爸媽齊齊看向他。
“我車被偷了,我想要重新買一輛。”季識聲音越說越小,“要是很勉強就算了……”
這是a方案,不買就算了。
“我當是個什麼事,”許琇微笑着說,“你五一的時候就去挑挑,到時媽媽把錢轉給你。”
“真的?”季識沒想到這麼快就解決了,他還做了撇下老臉死纏爛打的準備,隻是被列入了b方案。
“真的,你那單車也騎好幾年了。”
聽到肯定的答複,季識開心地回去房間。
“唉,現在小識找我們要點東西都這麼小心翼翼。”許琇心疼,眼裡滿是愧疚,覺得虧錢兒子挺多。
“他現在都是高一的大男生了,懂事了,體諒我們掙錢辛苦。”季識爸爸發出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
“高一嗎?我看着怎麼像高二……”
“哎呀,大差不差,反正我們有錢了。”季識爸爸發出爽朗的笑聲。
“那也是。”許琇繼續哼着歌做家務。
季識洗完澡難得不用刷助眠短視頻再睡覺,僅僅抱着期待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上六點,嚴淅就打了電話過來,把他從美夢中拉出來。
“起床了,送我去學校。”
“嗯。”季識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閉着眼睛把自己從床上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