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鵲拱手道:“娘娘,此人既是沖着東宮而來,不如将她交由殿下處理。”
“他?”皇後淡淡看向君晁,不是她輕視這個兒子,實在是知子莫若母。
周鵲溫聲道:“娘娘,殿下乃是東宮之主,該學着處理這些事了。”
說完,周鵲從後面推了一把君晁。
君晁忽然就竄了出來,回頭看了眼周鵲,立刻道:“請母後成全!”
皇後眼神中帶着欣慰,又有幾分擔憂,最終化為一聲歎息:“罷了,本宮陪不了你一輩子,這人你帶走吧。”
回到東宮,君晁圍着小宮婢轉了一圈又一圈,眼底透着打量。
“周鵲,你說她就是那個往父皇吃食裡投毒的細作?”君晁看看小宮婢,又看看周鵲。
周鵲坐在書案前,擡頭目光落至宮婢身上:“不像嗎?”
君晁想也不想便搖搖頭:“不像。”
“哪有細作長這麼好看的?”
周鵲勾了勾唇:“不如留給殿下充實内宅?”
君晁立刻搖頭:“母後會扒了我的皮。”
“那就殺了吧。”周鵲面不改色道。
這話一出,大殿内明顯寂靜了一瞬,小宮婢滿臉絕望,吓得大氣都不敢出。君晁則是一臉同情地看着她。
“周鵲,孤覺得她罪不至死。”
周鵲低頭,迅速翻動奏折:“那殿下打算如何處置她?”
君晁轉頭看向小宮婢,細細打量了半晌後,忽然開口:“小美人,要不你就老實招了吧?隻要你說出背後是誰指使,孤就放你離開!”
小宮婢拼命地落淚:“我沒有!我是被冤枉的!不是我做的!”
君晁有些心疼地替她擦拭眼淚,滿臉猶疑地看向周鵲:“她說她是冤枉的!”
周鵲擡眸,笑了笑:“那就放了吧!”
君晁有些不敢相信:“當真?你不是在跟孤開玩笑?”
“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周鵲緩緩起身,走至小宮婢面前,沉默半晌,又道,“此事隻有殿下與我知,斷不可讓第三人知曉,否則她唯有死路一條!”
君晁幾乎不多想,便一口應下。
周鵲喜歡君晁身上的真摯仁慈,這樣的人隻是不适合做天子,卻是個好人。
可好人從來不被善待。
……
日暮西山。
周鵲悠然走出宮門,其身後跟了幾個小太監。
“東宮有令,放幾個小太監随我出宮采買。”周鵲堂而皇之地亮出令牌。
宮門口的侍衛見狀立刻放行。
待幾個太監走遠,周鵲揪出最後一個小太監,随她上了馬車。
小宮婢見果真出了宮,喜不自勝,激動地抓住周鵲衣角跪拜。
“小紙包當真不是你的?”周鵲眯眼。
小宮婢搖頭:“奴婢不敢撒謊。”
“那你好好想想,進小廚房前,都有何反常之事?那紙包又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你衣服裡掉落?”周鵲再問。
小宮婢咬唇思索了半晌,随即道:“确有一事反常,今兒一早内府監給我們幾個宮婢送來新衣,說皇後娘娘心情不好,讓我們都穿的喜慶些,替娘娘沖一沖黴運。”
周鵲沉吟半晌,便見馬車已駛出城門。
她從旁取出一個包袱:“裡面有衣服和銀兩,換好衣服後便離京吧。”
說完,她起身走下馬車。
不多時,小宮婢換上粗布麻衣,拎着包袱走下馬車:“多謝大人!”
周鵲沉默地登上馬車,馬車轉了個彎,又在宮婢面前緩緩停下。
周鵲撩簾,沉聲叮囑:“若想活命,就走的越遠越好,莫再回頭。”
“是,奴婢謹記。”
傍晚的京城依舊繁榮,車水馬龍,好似與從前并沒什麼兩樣。
可在周鵲看來,這更像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周鵲貪戀這樣的繁榮,卻也深知這世間唯有争鬥才是亘古不變的,有人從山腳攀向高峰,便有人從雲端墜落,如此往複,生生不息。
馬車行至風月樓,很快被厲恺箫截停下來。
“望京回京好幾日,也不見你來看看我們,這是真不把兄弟當回事啊!”厲恺箫攔着馬車不讓走。
“就是啊望京,下來喝兩杯吧!厲兄可是一直惦記着你呢!”林嘉穆笑着勸說。
來都來了,周鵲隻好進去喝兩杯。
周鵲被厲恺箫和林嘉穆簇擁着進了風月樓,一進門就和包廂裡的江賦臣面對面碰上。
“這兩日江賦臣和羨王來的頻繁,不知又在搞什麼鬼名堂。”厲恺箫在她耳邊小聲道。
周鵲勾了勾唇,還能是搞什麼名堂?
東宮越是焦頭爛額,羨王那邊越得意,這是在探她的境況。
今日若非半路被厲恺箫那厮纏住,她大抵也來不了。
周鵲悶悶吐了口氣,轉了個方向往後堂走。
“上哪去?”厲恺箫擔心周鵲會半路開溜。
“如廁!”周鵲撂下一句,大步離去。
林嘉穆笑着搭起厲恺箫的肩膀:“怎麼不跟去了?萬一望京跑了怎麼辦?”
“我才不去,上次如廁我跟上去就被望京給揍了,你少坑我!”厲恺箫心有餘悸。
周鵲走出後院,便聽聞身後一陣腳步聲,她想起之前厲恺箫嚷嚷着要跟她一起如廁的事。
這厮果然找打!
她臉色一沉,轉身一拳揮向身後。
這一拳卻被人穩穩接住,月光下,江賦臣那張疏朗俊美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
“江賦臣?”周鵲收拳,微微擰眉,“你跟來幹什麼?”
“來看看你,幾日不見,小周大人日漸消瘦。”江賦臣慵懶地側靠在闌柱上,溫潤目光在周鵲的身上徘徊。
“那不也是拜江家和羨王所賜?”周鵲輕哼。
“你知道的,這非我本意。”江賦臣皺眉,眼底多了幾分無奈。
“你今日不該來。”他聲音壓低,透着警告。
周鵲嗤笑:“東宮尚未易主,羨王就這麼急着對周家下手了?”
厲家與周家算是姻親,想對付周家先從厲恺箫下手,羨王這步走的倒也沒錯。
隻可惜厲恺箫就是個十足十的纨绔,周鵲壓根不放心他,風月樓的核心秘密厲恺箫壓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