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三妹周薇脆生生地喚她。

跟随在周薇身後的還有周康嶽。

周鵲有些納罕地望着兩人：“爹？三妹？你們怎麼出來了？”

“我們再不來，豈不是要生了誤會？”周薇笑眯眯地走上前，圓潤的臉頰帶着幾分羞澀，她伸手挽住周鵲的臂膀，“咱們進屋去說吧！”

周鵲沒有多言，任由周薇拉她去到附近的茶室。

“是隴西趙家的新家主趙桓，如今受朝廷任命擔隴右節度使一職。”周薇拉着周鵲走在前面，一路上将此人底細簡單說給了周鵲。

周鵲為官多年，對于隴西趙家自然不算陌生，前朝時期，其族中子弟便多投身戰場，抵禦外敵屢立戰功，後至太祖開國，百廢待興、新朝肇始，其背後亦少不了隴西趙家的支持。

趙家多年盤踞隴西，幾乎不參與朝堂争奪，而今新家主忽然現身京城，實在不得不令人多思。

周薇将倒好的熱茶遞到周鵲身旁案幾，然後擡眸一臉慎重地看着她，道：“爹打算将我嫁給趙桓。”

周鵲心裡隐隐有了猜測，眼下也不太震驚，淺淺啜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周家勢大，若再與地方望族聯姻，就不怕聖上猜疑？”

周薇定定地望着周鵲，卻不着急解釋，直到周康嶽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

“眼下境況，聖上已經起疑，做或不做都已經沒有區别。”周康嶽在周鵲對面坐下來。

周薇乖巧地坐在一旁，又給周康嶽斟茶。

周康嶽手指輕輕把玩茶盞，語氣不疾不徐道：“自太祖開國，幾代下來，地方勢力逐漸坐大，長久發展自不利于君王。”

“聖上喜歡羨王，無非是覺得太子軟弱，羨王手段狠絕，更适合從地方手裡奪權。”

“眼下聯合地方，對付羨王，或有一線生機。”

周鵲擡眸：“父親可知，此舉無異于飲鸩止渴，稍有不慎便是謀逆之罪。”

“難道什麼都不做，周家便能置身事外？儲君之争，從來都是你死我活，要怪就怪陛下猶豫不決、心思不定，才造就如今這般動蕩局面。”

周鵲輕吐了口氣：“父親此舉，族中耆老們可知曉？”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為父這兩日便會安排以回鄉省親的名義，将族人先送出京城。”

周鵲沉聲道：“江家定會有所察覺。”

“不重要，他們攔不住我，除非他們想主動挑起内亂，可眼下唯有穩定局面，對他們才最有利。”周康嶽輕笑一聲，雙眼若幽深枯井，深不見底。

“既如此，兒子祝父親一切順利。”周鵲一臉慎重地舉起茶盞。

周康嶽笑了笑，滿臉溫和地看着周鵲：“就算最後輸了，有吾兒在，定能助我周家東山再起。”

走出茶室，周鵲的心情沉甸甸的。

“兄長，你在為父親擔心？”周薇跟随周鵲一道出來，細細打量着她的兄長。

周薇心思細膩、缜密，周鵲知道瞞不住她，本也不想瞞她：“父親這般行事，已生出死志，豈有不擔心的道理？”

周薇抿了抿唇：“可今日諸般結果，早在多年前便已種下前因，既然逃不掉，不若痛快地放手一搏。”

“嗯，有道理。”

“多說無益，兄長不如顧好當下。”

周鵲看向周薇：“怎麼顧？”

周薇笑了笑，拉起周鵲的手：“兄長先幫我挑一挑嫁衣！”

周鵲被周薇拉去衣閣。

衣閣門上被落了鎖，周薇手腳麻利地拿出鑰匙開鎖，入得其内又熟練地摸到蠟燭。

燭火亮起，照的滿室嫁衣發出閃閃金光。

這熟練的程度，平時怕是沒少偷摸進來。

“兄長快幫我看看，哪一件好看？”周薇穿梭在嫁衣之間，獻寶似的給周鵲展示。

周鵲認認真真地挑選出幾件來，周薇都很滿意。

“你和趙桓是何時相識？”周鵲作為女子，自然明白女子的心思，周薇對趙桓不僅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周薇收拾衣物的動作微微一頓，眼神心虛：“兄長怎麼知道我和他早就相識？”

周鵲微微擡首：“少女懷春和奉命成婚，我還是能分得清的。”

周薇有些羞澀地穿過紗簾，笑着道：“我一直以為兄長不通情愛。”

周鵲挑眉：“還不從實招來？”

“早幾年外出幫姨娘打理生意的時候，途經隴西，恰與他有過幾面之緣。”周薇唇角上揚，神色腼腆。

周薇的生母厲姨娘乃是厲家庶女，雖是庶女當年陪嫁卻頗豐，周薇利用厲姨娘的陪嫁，這些年生意也算是做的不錯。

周家不限制女子外出抛頭露面，養成了周薇敢闖的性子。

早些年周薇為了外出廣拓商路，還從周鵲手裡借過暗衛。

當然外出細節周鵲從未過問，自然也不知她和趙桓之間的事。

“看來三妹對這樁婚事很滿意。”周鵲在心底替妹妹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