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楊被趕出去了。
江賦臣将自己整個沒入冷水之中,冰涼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湧來,也将心底那一絲剛起的漣漪迅速沖散。
他自浴桶中站起身,水珠順着他的胸膛滑入腰腹。
他從衣架上抽出幹淨的衣物,忽聞“哐當”一聲,有什麼東西從衣袍中掉落。
江賦臣定睛一瞧,竟是周鵲的束發簪。
那是他刻意收走的,防止她在洞中再動歪心思。
不過她也的确識趣,沒有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江賦臣穿戴好衣物,拾起地上的發簪,按壓的機關明顯摔壞了,江賦臣試了幾次都不成。
他将江楊喚進來:“拿去修理,修好給周大人的小厮送去。”
江楊接過發簪,不敢多嘴,心裡卻在腹诽,主子好端端拿人家發簪作甚?這要是讓東恩那個臭屁的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麼編排他呢!
唉,主子盡會給他出難題!
江楊手裡攥着發簪,正在思考一會兒見東恩時罵他什麼好,此刻屋門忽然被敲響。
江楊去開了門,門外站着的人卻是周鵲。
“小周大人!”江楊敢對東恩叫嚣,卻不敢對周鵲無禮。
周鵲目光略過江楊,徑直朝裡走。
此刻江賦臣剛沐浴完,身上隻披了件薄衫,額角的水珠順着他的發絲滴入胸膛,又緩緩流淌下來。
他薄衫未合,露出緊實的腹肌,寬肩窄臀,還挺有料,來日就算跟他睡好像也不虧。
周鵲腦子裡思緒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看夠了?”江賦臣起身,當着周鵲的面不緊不慢地系上紐扣。
周鵲斂眸,手指輕點桌案:“聽說河神廟内發現一具女屍?”
“不錯,那日探查河神廟,發現那神像下面有一條暗道,直通陳家,我猜陳世安便是通過這條密道運走了村民的貢品,再通過密道将福澤錢送至廟内。”江賦臣在江楊的伺候下穿戴好外袍。
他身上有淡淡的寒涼,走過周鵲身邊時尤為明顯。
周鵲微微颔首:“女屍又從何而來?”
江賦臣擡眸,眸色暗沉:“女屍本不在河神廟,而在陳家。”
周鵲蹙眉:“可曹興說他是從河神廟的神像裡找到的女屍。”
江賦臣不動聲色地倒了杯熱茶:“是我讓我的人特意将女屍運至河神廟,我想……沒有什麼比看着自己的信仰崩塌更令人信服的說辭。”
“人嘛!絕望之境總想找一根救命稻草,此刻……朝廷出手更得人心。”
周鵲手捧茶盞,思量許久,忽然開口:“若我沒記錯,河神廟在下遊,而我們藏身的山洞在上遊,你是如何帶着我,從下遊走到上遊,還能避開沿路設防的陳家人?”
空氣有片刻安靜。
江賦臣笑了笑:“你猜?”
周鵲斂眸,不說,她也能自己查。
她站起身,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客棧,她準備前往縣衙,稍後便是縣衙公審陳世安,陳家又是當地大族,定會驚動全縣城的百姓,沒有她坐鎮,曹興一人怕是撐不住這場面。
剛要上馬車,東恩便急匆匆地走來:“主子,京城有狀況。”
周鵲頓了一下,又下了馬車,走至廊下:“說吧。”
“聖上突發惡疾,久不治愈,而今京城局勢對太子有利,老爺讓您盡量拖住江賦臣。”東恩道。
“江賦臣又不是我的人,我怎麼拖住他?”在床上拖住他嗎?
東恩隻是個傳話的,他當然解答不了周鵲的問題。
實際上就算是周康嶽人在這,他也給不出更好的答案。
江賦臣又不是随便什麼阿貓阿狗,他可是江家未來的家主。
周鵲有些頭疼地扶了扶額:“先去公堂,正事要緊。”
周鵲趕到的時候,公堂已開,不出所料,衙門外擠滿了百姓。
“冤枉!陳族長乃是當地的大善人!”
“我們大家都受過他的恩惠!”
“你們官府肆意拿人,簡直目無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