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小的眼花,主子勿怪!”東恩老實巴交地認錯,走前還給周鵲把窗戶合上。
“記得替我把門口人打發了,大晚上鬧這麼大動靜,你想吓死誰?”周鵲擰着眉訓斥。
聽見門合上的聲音,周鵲整個人長舒口氣:“臭小子,吓死我了!”
衆人見無事發生,這才放心各自散去,江楊也在旁看熱鬧,看完熱鬧回去禀報江賦臣。
“是東恩那傻小子看錯了。”
江賦臣盯着眼前平攤開的澤豐縣地勢圖,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東恩未必看錯,你找人去和這小美人交交手。”
“大人,這麼做會不會太明顯了?小周大人那邊……”江楊有所顧慮。
“放心,她不會聲張。”江賦臣執起茶盞,溫熱的霧氣上湧,男人眼底的算計若隐若現。
……
周鵲一覺醒來,仍覺歇不夠,恨不能在榻上再躺上半日。
可惜時間不等人,周鵲咬一咬牙,還是坐起身鑽出了被褥。
周鵲穿戴好出了門,便見紀深獨自一人在廊道裡打拳,周鵲今日精神好,便跟在後面打了兩圈。
兩圈下來,衆人也幾乎都出了門。
大夥兒忙活了一陣,将行囊收拾上車。
昨夜來得晚,街上鋪子大多關了門,今早又走得早,也依舊沒有機會尋到合适的車軸替換。
周鵲索性繼續在江賦臣的馬車上借座,左右抵達澤豐縣也不過一兩日,待到了地方再行修補。
又在路上颠了一日,周鵲漸漸有所适應,今日反倒不那麼暈了。
馬車上閑着也是閑着,見江賦臣時常對着那張澤豐縣地勢圖,周鵲猜測他此行必然有所圖謀。
思及今早出門前,青梅給她的消息,昨夜她被人莫名偷襲了。
周鵲一個涼涼的眼神瞥過去,正巧碰上江賦臣那雙淡薄如水的眸子。
“不知在下是哪裡招惹了小周大人?”他分明心知肚明,眼下卻又假裝無辜。
“瞧着小江大人盯這地勢圖也有些日子,有何良策嗎?”周鵲看見江賦臣的地勢圖上,有幾處特意畫圈标注。
周鵲在來之前便早将澤豐縣的地勢圖熟記于心,那幾處标注亦是周鵲重點關注的地方。
“路上閑着無聊罷了,小周大人想聽?”
周鵲順手拿起酸梅汁,小酌兩口:“反正也是閑聊,說說呗。”
“小周大人且看此處。”江賦臣将小案上的茶盞盡數收去,隻留一張圖紙平鋪于案上,他伸出手指,指一處紅圈标注所在。
“此處位于上遊,河道開闊,地形平坦,且兩側高山聳立,若在此處設立水庫,相對穩定安全,以保旱季水流充足。”
“還有這裡,此處河道狹窄,水流速度快,此處設堤壩,能一定程度上調節流速,避免下遊受到沖擊。”
“再有這裡……”
江賦臣簡短幾句,直擊要害,與周鵲事先所想不謀而合。
論見地、學識,江賦臣的确算得上江家的翹楚,抛卻兩家對立的關系,周鵲倒是很喜歡聽江賦臣的見解。
“的确是最完善的方案,可這樣一來工程量大,耗時耗力還費錢,光是你們戶部那一關就過不了。”周鵲支着下颔,話裡話外都在探江賦臣的心思。
江賦臣勾了勾唇,笑容和煦,眼底卻毫無溫度:“這就要看小周大人你的本事了,站在朝廷的角度,自然是花最少的錢做最好的政績,朝廷得名,百姓得利,這中間的差事出幾分力,又得幾分利,還不是大人自己說了算?”
周鵲搓了搓手指,垂眸不再多言,還想套他的話,結果這人比猴兒還精,居然反過來将她一軍。
這差事落在周鵲頭上,若她想,不論是地方進獻,又或是經手的朝廷撥款,她哪裡不能貪?
江賦臣刻意言明,便是在等着她犯事,最後可以戶部之責清點于她,且不論周鵲本就不屑于此,便是她想,有一個江賦臣在旁時時刻刻盯着她,她腦子發昏才會做這蠢事。
馬車一路疾馳,終于在當日傍晚抵達澤豐縣。
澤豐縣縣令曹興早前收到消息,在城門口等了整整一日,這才接到朝廷的人馬。
周鵲扶着腰走下馬車,臉上疲态盡顯,不過她一眼就認出了為首的縣令。
一來官袍實在惹眼,二來這曹興雖已上了年紀,但五官依舊英氣,言笑之間讓她想到了府上那位姨娘曹氏。
不錯,曹氏便是縣令曹興之女,澤豐縣能得此利民之政,也是因為曹興攀附上了周家,不然這小小的澤豐縣,年年大雨年年淹,上奏的折子亦是年年有,多年也未得上面重視,又怎會忽然撥款興水利?
“你便是曹興?”周鵲扶着車廂,以支撐不太受力的腿腳。
在馬車上颠了兩天,總算有種雙腳落地的踏實,就是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小周大人,下官正是曹興。”身着淺青色官袍的男子恭恭敬敬地上前答話,他也是早看過周鵲畫像,真人比畫像更顯風流俊俏。
他不禁後悔,早知道負責人是小周大人,當初還不如直接把女兒獻給周康嶽的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