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辛苦波折,下官已在酒樓備下酒菜。”曹興恭敬道。
周鵲微微颔首,攜同僚、下屬入城。
眼下她片刻也不願待在馬車,曹興看出她的心思,亦是耐心地跟随她身側,走在街上,為其講解當地的風土人情。
此刻太陽落山,城中人影稀疏,商鋪也幾乎快要閉門,小地方人流不高,加之地方實行宵禁,常常天一黑便謝客。
曹興定下的酒樓也算是當地有名的,今晚樓裡滿座空席,隻周鵲一行人。
周鵲一問,才知曹興今晚将整個酒樓都包下了。
曹興隻是個地方官,出手的闊綽卻絲毫不比京官差。
周鵲正要入内,回頭一看,發現同僚裡少了一人。
“是江大人,他忽然腹痛,說是歇息片刻再來。”紀深開口解釋道。
曹興見狀急忙道:“要不要下官去請個大夫過來。”
“不用管他,江家有随行大夫。”周鵲笑着說道,說完,她側頭給東恩一記眼神。
東恩了然地退了下去,這是去尋江賦臣,看看他到底真假。
“曹大人,咱們先進去吧,坐下來等江大人也是一樣。”周鵲不動聲色道。
曹興連連點頭,他是周家這邊的人,江府再有權勢也是站在周家對立面,曹興自是以周鵲馬首是瞻。
衆人入得樓内坐下,曹興是個極其健談的人,将澤豐縣這些年來的情況一一說與衆人聽,當然主要還是訴苦澤豐縣地勢不好,年年被水淹的困境。
這些話,周鵲在曹興呈上來的奏折裡已見過無數遍,故而聽得并不認真,她心思在江賦臣那兒。
他怎去了那麼久?東恩也遲遲不回,什麼情況?
周鵲心不在焉地轉着手裡的茶盞,忽見有人遞來茶壺,往她杯中倒茶。
曹興笑嘻嘻地看着她:“以小周大人之見,這該如何是好?”
周鵲壓根沒在聽,哪裡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不過她猜想是與水利之政相關,于是笑道:“曹大人放心,我既親自奔赴澤豐縣,自不會白走一趟。”
曹興明顯一愣,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又笑着應下。
周鵲也沒往心裡去,小酌了幾口,忽聞門外傳來腳步聲,見江賦臣換了一身輕簡的銀灰色直裰,嘴角含笑地走進屋内。
“讓諸位久等了,江某自罰一杯!”江賦臣執起案上茶盞,自顧自地喝了一口。
場上除了周鵲,自然無人會去計較他的姗姗來遲。
周鵲瞥了眼門外出現的東恩,默默揮了揮手,東恩悄然退下,她轉頭笑着問向江賦臣:“江大人腹痛可還好些?要不要為你請個大夫看看?”
“已無大礙,勞小周大人挂心。”江賦臣修長的手指擱在桌案上,露出精瘦的腕骨,也露出了那纏着絲帕的傷處。
怎麼還戴着呢?換衣服不知道順便換個紗布?
見他當着衆人面前戴着自己的貼身絲帕,周鵲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江賦臣落座後,晚膳終于開始,店小二一盤盤地上菜。
這澤豐縣水系發達,當地家家戶戶都吃魚,桌上各式各樣特色魚的吃法也一一呈現。
周鵲平時吃魚都是東恩替她将魚刺一一挑出,眼下同僚相聚,她也不好叫東恩進來,因此魚肉吃的少。
這時,眼前忽然遞過來一盤剃好的魚肉。
周鵲一怔,有些驚訝地看向江賦臣。
江賦臣就坐在她身側,淡淡道:“吃了我剃的魚,今晚可不能再挑我的刺了!”
周鵲瞥了眼江賦臣,心情愉悅地接過來,一口下去魚肉鮮嫩,鹹甜适口的汁水浸染肉質,十分美味。
“小周大人,這魚是咱們這兒特有的品種,因為沒有魚刺,當地喚作肉滾子。”曹興熱情地解釋。
周鵲吃到一半,表情怪異地看向江賦臣。
江賦臣握拳遮擋嘴角的笑意,眼底滿是戲谑。
他倒是很會借花獻佛。
周鵲沒好氣地瞟了眼江賦臣:“還好意思跟我讨人情?”
“我若不這麼說,小周大人哪裡有機會吃到這美味的魚肉?”江賦臣巧言善辯。
飯吃到一半,曹興的下人走了進來,在曹興耳邊說了什麼,曹興立刻起身出門去。
“這是出了什麼事?”周鵲以為是公務,忍不住關心。
“能有什麼事,定是小周大人最喜歡的花魁娘子們來了。”一旁同僚笑着調侃。
“我……我何時說過……”周鵲驚了。
“小周大人就别客氣了,咱們幾個可都聽見呢,方才曹大人特意問您,您怎麼回的來着?”
周鵲腦子裡迅速回想,方才她說什麼了?
曹興問她的那句,難道不是公務?竟是這個?
她說:不能白走一趟!
周鵲俯首扶額,這烏龍可鬧大了。
說話間,曹興滿臉笑意地走了進來:“花魁娘子們聽聞京中來了貴人,紛紛前來獻舞,下官是攔也攔不住,眼下都在外面排上隊了,小周大人,你看這……”
周鵲尴尬一笑:“既如此,那便不能辜負娘子們的美意了,讓她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