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臨哦了一下,又後知後覺自己問多了,沒再說話。
陳末野這個人特别地靜,靜得連呼吸都很淺,要不是剛剛還在回答祈臨的問題,會給人一種他根本不存在的感覺。
祈臨很快又浮了層睡意,意識迷蒙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換自己舒服的睡姿,于是他在瀕臨入夢的間隙換成了平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垂落的指尖無意擦到身邊的人。
然後在意識潰散的最後一刻,他腦子裡隻有一句迷蒙的話——陳末野的體溫好像确實比普通人高一些。
*
第二天清早,祈臨是在八點醒的,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蠻橫地霸占了整張床。
他呆了一會兒,揉眼睛時才發現放在床邊的枕頭和毯子。
一律疊得整齊,好像是刻意放在這裡不妨礙他睡覺似的。
祈臨忽然發現,陳末野可能是個天然會損人的家夥。
他打了個呵欠,摸出手機,才發現微信有一條還有申請。
頭像是灰色的人型圖标,這是微信初始默認頭像,微信号也是一串亂碼……看着像個機器号。
而下面的備注卻是:去學校了。
是陳末野。
祈臨沒什麼朋友,隻能簡單地拿杜彬作比較……杜彬雖然不是标準的帥哥臉,但初中也經常被女生暗戀,他因為這個還隔三差五地換自拍頭像,美其名曰是為了收割更多的芳心。
很難想象陳末野頂着那樣一張臉,在互聯網上卻像個人機。
祈臨點了通過,在那串亂七八糟的微信号上備注了“舍友”兩個字,又回到聊天界面,煞有其事地發了個哦。
意為朕已閱。
從這天開始,祈臨列表裡會冒未讀消息的聊天框除了杜彬,又多了一個人。
*
十六中是在八月三十一日下午新生報到。
祈臨帶齊了所需資料在下午一點出發。
今天的公交特别熱鬧,都是陪着小孩來報道的家長,一部分因為要住宿,還有大包小包的行李箱。
還沒到學校門口,祈臨就已經看到前座的女生跟父母說話的時候悄悄流眼淚,靠車門家長在叮囑男生到學校要聽話。
祈臨将視線挪到窗外,屏蔽這些場景。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條轟動的“橫幅”。
果然和杜彬說的一樣,在學校大門上橫着,非常風光。
橫幅下,負責接待新生的老師已經就位,他們每個人右手都别着袖章,看到路過的新生會笑着問:“是和父母一起來的嗎?”
祈臨不想被問,低頭從人群的縫隙裡穿過。
本以為自己足夠低調能有躲開所有障礙,結果進門的時候卻差點栽到别人身上。
祈臨往後退了一步,含糊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後,對上一雙溫沉的眼。
下午一點,日頭正烈,夏風掠過發梢,灼目的光從枝葉間渡了下來,在陳末野的輪廓上舒卷出淺淺的剪影。
他手上戴着臂章,灼眼的紅色,寫着學生會幹部。
陳末野狹長的眼睫輕攏了下,在斑駁的日影間繪出了零星的笑意:“同學,新生報到嗎?”
祈臨微擡的眼睫顫了下,微微的晃神之後,應了一聲:“嗯。”
陳末野側身:“跟我來吧。”
陳末野帶他去領了臨時飯卡和校服,然後認新班級。
十六中雖然在錄取率分數線上不盡人意,但校内建設和學校環境還是很不錯的。
“高一高二都在舊校區,設施老了些,但地方大,高三在操場背面的新校區。”陳末野站在跑道上給他簡單劃了個方向。
祈臨正想開口問他為什麼在校門口,有個戴眼鏡的女生靠了過來,他的話又咽了回去。
女生似乎是猶豫了有一會兒才上來搭話的,低聲:“那個,陳……同學。”
陳末野伸手把袖子上的臂章取下來交給她:“謝謝。”
“沒,沒關系。”女生低着頭,雙手接過臂章,小心翼翼地試探:“其實如果你想幫忙,我可以幫你申請一個的。”
“不用了。”陳末野側身讓過她,聲音向着祈臨,“我帶你去高一老師辦公室。”
祈臨跟他過操場,才反應過來:“你不是學生會幹部的啊?”
陳末野:“沒空。”
祈臨回味過來:“那你……借臂章幹什麼?”
“學校不讓閑雜人等在門口礙事。”
這話聽着有點繞,祈臨稍微轉了一圈才意識到陳末野的意思大概是——
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