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呗,你命硬。”陸機挂了電話,把手機往桌上一扔,沒了玩的興緻。勺子送進嘴裡被燙得一哆嗦,餃子掉回了鍋裡。
“艹!”陸機扔了勺拿上門背後挂着的鑰匙,幾步跨下樓梯拽着扶手甩了個彎,戴上頭盔擰油門,十八分鐘沖進幸福小區,車鑰匙也沒拔。
幸福小區是三十幾年前的樓,外牆布滿灰黑的黴漬,三樓的防盜門是新換的,已經貼花了小廣告,隔音差得能清晰聽見裡面的争吵。
“我兒子要來了,求你别打了。”
陸機擡腳踹了上去喝道:“開門!”
“啾啾!”齊落霞叫了一聲。
“你媽沒事,你走吧。”魏庭的聲音緊接其後,裡面安靜了下來。
“我叫你開門。”陸機一字一頓地說。
“都說了沒事。”
陸機沒再說話,一腳接一腳踹着防盜門,沒一會門上的鎖扣刮着門框錯位變形,逼仄的客廳家具碎了一地,還有幾縷被扯下的長發。
陸機推得齊落霞一個趔趄,拽着魏庭的領口一拳拳砸他,像在打一個死物。
“别打了别打了,我叫你别打了!”啪的一聲,陸機白皙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一個巴掌印,齊落霞跪着攬住口鼻流血的魏庭。
陸機放下揚起的拳頭,陰沉地看向齊落霞:“我說過,你再給我打電話,我就弄死他。”
“你憑什麼弄死他!我跟誰過日子?!”齊落霞抓着陸機的胳膊,指甲掐進他肉裡,歇斯底裡地喊,“我隻有他了。”
“你他媽一個人不會睡覺?齊落霞,實在睡不着,可以去死的。”陸機冷冷地看向她,眼裡有明晃晃的憎恨。
“你憑什麼這麼跟你媽說話?”魏庭滿口是血,氣急敗壞地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往陸機身上劃,白色的襯衫瞬間染上血色。
齊落霞的面色霎時變白,憤怒的神情像被按了暫停鍵,她膝行過去驚恐地捂住陸機的側腰,嘴裡喃喃着:“啾啾!魏庭,啾啾不能留疤……醫院!醫院!”
“滾,我他媽再管你,出門就被車撞死。”陸機推開鼻青臉腫的齊落霞,捂着腰下了樓,手心濕熱,血流得不多。
機車在失修的車道上轟鳴響了一瞬,被猛烈的撞擊聲打斷。被碾碎的疼痛隻持續了兩秒,陸機的靈魂就飄在了坑坑窪窪的路邊。
原來真有鬼啊,他想。
灰白的水泥地上鮮血漫延,如一枚多汁的番茄被碾爛。
然後路人、齊落霞、魏庭在新鮮的屍體幾步外止步,套着各種殼的手機紛紛對準那攤血肉,還有閃光燈亮起。
“宿主陸機,這樣的滅亡你接受嗎?”一道空靈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陸機挑了下眉,看着相擁在人堆裡的齊落霞和魏庭,嘲諷地笑了一下:“接受。”
“你沒有不甘、憎恨、懊悔嗎?”
“沒有。”
“……”那聲音頓了一下。
“宿主陸機,你有一個機會重獲新生,拯救世界。”
“不去。”
“……為什麼?根據判定,你是最有種的男人,你本人也贊成。”
靈魂也能腳趾扣地,陸機尬住,他咳了一下盯着輪胎邊緣的手,屍體的一截指骨戳出皮膚,在陰天裡泛着灰白。
“太他媽窩囊了,你能讓我當皇帝嗎。”陸機誠心發問。
“不能。”那聲音低落下去,複又雀躍,“但是你會是唯一的alpha。”
“算了,我隻想當皇帝。”陸機搖了搖頭。
“宿主陸機攻略失敗,小揪将于30秒内消散,宿主陸機,祝您萬事順意,鬼路坦蕩。”小揪的聲音逐漸微弱。
?陸機愣了一下,沒想到這東西也會死,死得還比自己幹脆。
“哎,等等,你哪個jiu,先别死。”
“揪心的揪,倒計時10,9……”
“我去,你别死。”
“宿主陸機,傳送開始,預計60秒。”
“……”史詩級變臉,陸機覺得自己可能被耍了,但他也懶得計較。
車禍現場被層層圍住,齊落霞的身影被掩住,遠看人群似食腐兀鹫,破舊的小區夾雜着廠房建得淩亂無序,綠化帶裡的樹歪七扭八,雲翳低垂,霧霾嚴重,在這片土地上做鬼也無趣。
陸機聽着倒計時,調整了下站姿,準備以一個松弛裝貨的救世主形象迎接他的新生。
讀秒結束,陸機還沒來得及站穩,就感覺腿彎一痛,同時身後傳來聲音:“跪下!”
膝蓋着地,陸機猛然擡頭。夜晚的大雪落得飄搖,月亮大而晦暗,舊巷子裡雜亂松弛的電線上積了雪。
一米外的路燈下站着一個挺拔的男人,身穿黑色的作戰服,皮革綁帶繞過他的腰與胸腹,勒出流暢起伏的肌肉線條,正對陸機的大腿上戰術腿環的金屬扣反着銀光。
燈光落在他的側臉肩頭,描摹出高挺的鼻梁,飄雪席卷着他蕭飒的身形。
男人垂眸看向陸機神情冷淡,濃密睫毛沾着雪花,瞳孔是低飽和的灰藍色調,聲音低沉:“你就是陸機。”
冷風裡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但陸機的腺體驟然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