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多厲害，原來不過如此……”哪吒語氣不屑中帶着他自己都未發現的憤恨。
包括他在内，那妖龍應當騙了不少人吧？
結果就混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連身體和修為都因為歪門邪道而反噬敗了。
自食惡果。
哪吒這樣想着，手卻無意識地撫摸上了胸口。
看見敖丙落得如今的境況，他本以為會很暢快，亦或者無知無覺，卻不曾想，帶着酸意和難受。
嗯，他隻是在心疼無辜的敖辰罷了。
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哪吒自忖擔了敖辰師父的名号，既然那妖龍教不好孩子，那就由他來吧。
小孩子的情緒，起來的快，去的也快。待敖辰将角落那一小塊竹子都薅秃了後，方才煩悶的情緒也都散了。
敖辰轉身，揚着笑臉朝哪吒快速奔來，速度極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撲向哪吒，緊緊摟住哪吒的腿。
哪吒環臂站立，就算是這樣突如其來的沖擊，也未能讓他的腳步移動半分，穩如泰山。
敖辰感受着自己抱着的這條健碩大腿，笑得嘴角咧開。
他爹爹身子不好，敖辰從不敢這樣撲他，生怕将敖丙病骨支離的身子撞散架。
如今好了，有人能被他這樣撲了。
下一瞬，敖辰身體一個騰空，他驟然瞪大了眼睛，嘴張得合不攏。
還未等敖辰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穩穩地坐在了哪吒的臂彎處。
這個陌生的高度，這個陌生的姿勢，讓敖辰有些無所适從，他下意識一手攥緊哪吒的衣領，一手扶住哪吒的肩頭。
他轉頭，視線與哪吒齊平，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确認一般，不知所措地開口，聲音打着顫，
“師、師父？”
哪吒單挑一邊眉毛，“被吓到了？”
“要是害怕為師就放你下來了啊！”哪吒故意拖着尾音，作勢要将敖辰放下，可手臂卻故意向上颠了颠。
敖辰這才反應過來，他師父真的将他抱了起來！
他連忙摟住哪吒的脖子，“不！不害怕！”
哪吒嘴角微微上揚，“真不怕？”
“不怕！好玩，我喜歡！”敖辰猛地搖頭，旋即笑出了聲。
師父的懷抱，寬厚，熱烈，是敖辰從未有過的感受，他的小腦袋湊到哪吒的肩窩處，扭來扭去蹭着。
他喜歡！
哪吒又将敖辰颠了颠，引來敖辰又一次歡呼。
“走，為師帶你飛一圈。”
淩空的飄忽感讓敖辰又怕又刺激，低頭看去時，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師父腳下踏着的，居然不是騰雲，而是……兩團火？
“師父，你腳下踏着的是什麼寶貝啊！”
敖辰興沖沖問着，卻見他師父瞧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啊？”敖辰有些摸不着腦袋。
哪吒曲起手指，在敖辰腦袋上敲了一敲，薄唇嘲諷道：“蠢。”
嘴上天天說崇拜三壇海會大神，卻不認得三壇海會大神足下踏着的風火輪？
不過，這也不能怪敖辰，畢竟哪吒廟中的哪吒像，端坐蓮台，三頭六臂手持各式法器，卻獨獨沒有風火輪。
而且那燃起火焰的風火輪，在敖辰眼中，就是一團火而已。
敖辰也不在意師父的話，被敲的腦袋也不疼，他咯咯笑着，還正興奮着呢。
“師父，我們要去哪裡？”
哪吒慵懶回道：“帶你這個土包子，去集市轉轉。”
敖辰眼眸跟着一亮，聲音陡然拔高，“去集市！人族的集市嗎？”
他之前隻是聽上山供奉香火的人說過，聽聞很是熱鬧，卻從未去過。
乾元山最近的集市，出了乾元山的山脈還得走上幾百裡，就算敖辰想去，敖丙也不會同意。
敖辰面露猶豫，讷讷開口，“我爹爹不讓我跑遠，說危險……”
哪吒嗤笑，“跟師父出門，你還害怕？”
“放心，陳塘關的集市離這裡很近。”哪吒剛說完，就朝下降去，“哝，到了。”
敖辰站在街頭，看着琳琅滿目他不知道是何物的攤子、各色各樣的人，張大了嘴巴。
“賣頭繩咯！賣絹花咯！”
忽的一道叫賣聲，竟然将平日膽大的敖辰吓得向後退了一步，此舉動将哪吒再次逗笑。
哪吒看着那攤販面前擺着的各式發帶絹花，若有所思，下一秒，就拎着敖辰的後領，到了攤位前。
“老闆，挑兩個材質好的發帶。”
攤販老闆很是熱情，笑得滿臉褶子，“這位郎君要什麼顔色的？”
哪吒一眼掃過，定下，“紅的。”
很快，兩條紅發帶遞到了哪吒手中，哪吒遞給老闆一粒碎銀子，就将敖辰拉至身前。
哪吒修長的手指挑起敖辰有些雜亂的頭發，略帶嫌棄，“别動，給你紮個頭發，亂的跟雞窩一樣。”
就敖丙那樣，也敢養娃？
還未等敖辰反應過來，就聽見，“好了。”
敖辰連忙伸手摸了摸，旁邊拿着銀子，笑得牙花子都出來的老闆連忙遞上一個鏡子。
“呀！”敖辰小小驚呼了一聲。
這是他第一次紮頭發，看着鏡中之人，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敖辰手小心地摸了摸，忽然一頓，這發型不就跟……
他忽的轉頭看向一旁的哪吒，“師父，你不會就這一種吧！”
敖辰此時的雙發鬏不就跟哪吒如出一轍嗎？
哪吒哼了一聲，“不喜歡？”
“不喜歡拆了，你自己紮。”
敖辰：“喜歡！”
旁邊一旁的老闆也跟着點頭，嘴上恭維，“郎君手藝極好！小郎君這紮上，精神多了。”
老闆看着哪吒又道：“郎君，您這兒子和您呐，真像！瞧着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不是……”哪吒下意識就要反駁，卻瞥見鏡中那一大一小、幾乎似複刻般的面容，頓時愣在了原地。
哪吒耳邊一空，萬籁俱寂。
他終于知道，敖辰黑發給他的熟悉感，來源于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