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正處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難過又消極的心想:“奶奶扔掉的,她是我的親人,不就等于我扔掉的嗎?随便怎麼誤會了,反正我這種人也不配擁有朋友。”
懷疑的種子在她心中根深蒂固,随着時間的推移,在日常生活的點滴相處中逐漸生根發芽,最終茁壯成長為參天大樹,阻隔在她與朋友之間,形成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對方一聽果然大發雷霆,皺着眉頭吼道:“我辛辛苦苦做了那麼久,你怎麼能直接把它就那麼扔了?!你到底把不把我當朋友?我再也不跟你玩了!!!我錯了,我就該聽她們的話,你就是她們口中的那種人,生來就是孤獨的命!難怪你這種人沒有朋友,原來都是你活該!!!””
林奈的心如刀絞般痛,她甚至在這一刻甚至解脫的想:“看,她果然也是這麼想的。終于來了,終于還是鬧掰了,我就知道沒有一個人會願意與我做朋友。”同時她也在心底懊惱,“我是不是該告訴對方真相,這樣至少他心裡舒服一點,對不起,其實那是我奶奶……”
隻是等她道歉的那一刻擡起頭,才發現對方早就跑遠了,隻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灰蒙蒙的天空下,孤單的樹葉在寒風中搖曳,漸漸被吹落在冷硬的地上,顯得無比凄涼。
楊立威在這時也向她還正面展露了對她的不滿與敵意,他會在林奈在路上走的好好的時突然在旁邊用變調的聲音唱歌:“一想到你我就wu~好想打死你。”
林奈一聽氣得直接往他腳上踹一腳,對方也十分不講理的踹了回去,并且踹得比她還重。
林奈捂着腿快要哭出來了:“明明是你先罵我的!”
楊立威狡辯道:“你哪隻眼睛瞧見我是在罵你,我就不能是在說我身邊的人嗎?”
林奈記得去告了老師,就是上次不相信她的那個女班主任,對方聽了她複述的歌詞之後笑得停不下來,林奈知道這很好笑,但是對于欺淩她不應該嚴肅一點嗎?
班主任嘴角噙了抹笑容說道:“他應該就是跟你鬧着玩,你放心,我回頭找一下他。”
林奈皺着眉頭解釋道:“他沒有跟我鬧着玩……”他就是單純對我滿懷惡意和嫉妒。
班主任:“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會說的。”
林奈回去之後并沒有等到班主任來找楊立威,她知道班主任這是因為對方成績好寬恕了對方,心裡對她徹底失望了。
後來她換同桌了,聽說新的男同桌寫小說,她就想看,但是對方不給,于是他就和對方鬧着玩,把那個本子拿到離對方最遠的距離,對方無奈隻得伸手過來搶,但是林奈今天心情好,玩心大起就是不給她,誰知一旁的楊立威見到了這一幕嗤笑道:“咦~好騷——”
林奈原本高興的臉色瞬間變了,她狠狠瞪了楊立威一眼,可是對方正轉過去和周圍的人嘲笑她剛才的事情,而不自知被她瞪了一眼。
林奈咽不下這口氣,站起身來想去告老師處理,但一想到那個老師對年級第一的态度,又憋屈的重新坐了回去。
她想要罵回去,但是她罵不過對方,打也打不過,隻能一忍再忍,就像當初被對方誣陷抄襲一樣。
她突然想起四年級時,她曾與楊立威做過同桌,那時她視力變差,母親又死活不肯給她配眼鏡,說:“誰要你不好好保護眼睛天天就知道玩手機,我就不給你配眼鏡!”
可是林奈的視力其實是長時間在暗處看書看壞的,跟手機半點關系都沒有,但是她的母親總是認為她身上發生的所有壞事都跟手機這個罪魁禍首有關。
她其實是故意把視力弄壞的,因為這樣就不用看清這個罪大惡極的世界,也不用看清那些人對她鄙夷不屑的嘴臉和深惡痛絕的眼神了。
可楊立威卻會在她看不清黑闆,想看一下她抄下來的題目時一把擋住說道:“你幹什麼?你要抄我的?!”
林奈着急的辯解道:“我不是,我隻是看一下題目,我看不清黑闆!”
楊立威:“我管你看不看得清,看不清你就去配眼鏡,反正不許看我的!”
夾在同桌的為難和母親的責怪之間,她隻能看着黑闆上漸漸越來越模糊不清的字眼而無能為力。
還有一次四年級軍訓時,那時候所有人坐在大禮堂裡看别人表演,而楊立威拿到了老師的手機在那裡亂翻,在翻到不知什麼的時候,他突然猥瑣的笑了出來,然後戳了戳身邊的男生,指了指林奈,那個男生一臉拒絕的模樣,好像在說:“這樣不太好吧?”
這一切都被她盡收眼底,但她不知道楊立威到底要幹什麼。
最終那個男生還是迫于楊立威的威淫,把手機遞給了她。直到那個男生把手機裡的照片遞給她,她才明白,楊立威要那個男生把男班主任的裸照遞給她看,她感覺握着手機的手燙極了,幾乎要握不穩了,頓時氣憤的站起來,說道:“我要去告老師!”
楊立威聞言一臉厭惡又阻止不了的表情,可是到了老師跟前,她又不敢說對方惡意讓她看了他的裸照,于是隻說楊立威在那裡亂翻他的手機,老師自然沒有當回事,擺擺手就過去了。
她又隻能忍下這一口氣,默默回到座位上。
在她看來,學校就像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它吞下了受害者腐爛的屍骸與痛苦的記憶,放走那些嚣張跋扈的霸淩者,它好像永遠站在霸淩者那邊,從沒施舍過那些陷入泥潭之中的受害者一點點希望。
她原本是一個天真單純的小孩,相信了書上那些遇到欺負時勇敢站出來告訴父母老師的話,可是等她真的這麼做時,換來的卻隻有漠視和不解:“為什麼他隻欺負你不欺負别人?”
在曆經風暴摧殘與烈陽暴曬之後,原本鮮豔的花朵逐漸凋零,僅餘枯枝敗葉。可所有人都在怪這朵花,明明給了你充足的陽光和雨露,為什麼偏偏還是枯萎了呢?
而當她遍體鱗傷、身心疲憊,踉踉跄跄地拖着腳步走出那個深淵來到初中時,她死也沒想到自己其實是從一個深淵又來到了另一個深淵。
初一時,晚上一個很喜歡惹事的男生跟另一個男生打架,途中撞倒了她的桌子,課桌裡的東西全撒了出來,事後林奈生氣的讓那個男生把它們全撿起來,那個男生表面上沒說什麼,但自那之後,那個男的就像以前她同桌一樣,每天弄壞她東西,還放一些蜘蛛、其他蟲子等在她的課桌裡面,甚至往她杯子裡塗一些惡心的東西,讓她再也不敢喝水。
她發現這一事實是幾乎不敢置信,上天好像從未憐憫過她,她妄想逃離黯淡無光的深淵,懷着憧憬、期待來到初中,卻不想又墜入了下一個暗無天日的沼澤。
她依舊是之前那個懦弱膽小的人,面對确鑿的事實找了對方,對方不承認之後,她也沒了辦法,隻能寄希望于每次虛晃一槍之後能看到對方正在破壞她東西的證據。
但是她運氣一向不好,兩年裡一次都沒有抓住,倒是看到過他把手伸到那些惹過他的人的抽屜裡,撕他們的書本,她雖然在這兩年裡有了朋友,但是她并不擅長于請求對方,所以往往是自己一個人行動。
她這次沒有告訴父母,隻告訴了老師,因為她知道就算告訴對方,她也不會管,隻會覺得是那些男生在跟她鬧着玩:“東西弄壞了?弄壞再去買不就行了。”
但偏偏在她買東西的時候,母親又會責怪她:“一天天的買這買那,你那文具又不是不能繼續用,為什麼非要買呀?!”
林奈沒說話,隻是從此以後再也不告訴對方任何事情了。
但是她告訴老師也沒有用,這次老師的第一反應也是班上沒有這樣的學生,但聽了是那個男生之後便相信她,但是因為沒有證據,于是并沒有做出什麼行動。
絕望之際她聽說七年級到八年級的時候要重新分班,考的好的話,能分到其他成績好的班去,于是她把這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等她努力學習考了第一名之後,卻發現那條消息是假的,她還要繼續承受兩年的折磨。
一時間,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的吞噬着她心底裡僅剩的溫暖和力量。
她無數次告訴自己,沒關系忍一忍,明天就會好起來的,可是她等了無數次,沒等來黎明的曙光,卻等來了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