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清抽出那根帶血的銀針,與歪坐看戲的葉無言兩相對視,終于有線索了。
葉無言突然開口說道:“那個巨人身旁是否有一名男子?”
黃束忍着劇痛,抖着聲音:“不不知道,隻是在蔣淑沒動靜之後,她卧房那邊有一陣動物一樣粗魯的叫聲。”
動物一樣,粗魯慘叫聲。
這世上總有那麼多湊巧,隻是因為抽煙葉,導緻忘記關門,引發一樁慘案。
到底是巨人原本要來,還是黃束無意之間促成了那夜的兇殺,誰也不知道。
葉無言笑容燦爛:“那是我們誤會你了。”
黃束忙搖頭否認:“不誤會,不誤會。”
葉無言繼續貼心說道:“在這兒陪你的舊識解悶吧,養養傷。”
黃束哪敢拒絕這兩個狗官,就算讓他陪一頭豬他也心甘情願,巴不得早點出刑房。
被童清拎出那堵重門後,黃束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臉色煞白,渾身軟綿綿的一攤。
在旁側牢房的鐘一持懷疑态度,咬定他又在騙人,童大人和葉大人完全不像會用刑的粗人,怕不是黃束自己裝出來的。
鐘一破口大罵,這回甚至動用了髒字。
黃束悔不當初,疼辣的雙手發抖,冷汗直流,精神緊繃下被罵得精神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他身體瘦弱,根本撐不住煙葉的上瘾勁,可因為手頭的錢全還了債,許久拿不到白葉子,一遇到買煙的活兒,便心癢難耐,沒忍住接了單子。
要知道,他每回給客人的貨都不是足量,次次昧着良心偷拿幾片白葉子,既有煙吸,也有錢拿,穩賺不賠的好差事。
今日馬失前蹄,險些丢了性命。
早知如此,先把貪來的葉子吸足瘾再走生意。
黃束蜷縮在牆邊,臉貼着冰涼的牆壁降溫,隻覺得自己五髒六腑被無數長齧齒的小蟲啃噬。
雜帶着皲裂般的搔癢刺痛,時而又像被人捅了無數刀,痛得飄飄欲仙。
黃束的身軀更瘦弱了,下唇咬出一排齒痕。
蝼蟻自然是無人關注的,倒在爛稻草間,佝偻呻.吟,依舊無人關注。
刑獄所發生之事,無法為外人道。
外人不清楚,僅有被童清賜教過的重刑犯,才有幸見識他的真本事。
他們隻會感歎,黃束挨得還算輕罰。不過能把這等消息帶出刑獄的,便是前往行刑的死刑犯了。
在眼熟葉無言的面不改色之後,更加膽寒:長得好看的盡是魔鬼。
童清沒有忽略葉無言好奇的目光,借機解釋道:“我所用的手段,皆為陛下發明的刑罰,很是實用,莫怕。”
葉無言莞爾:“泣濁兄,我哪有那麼容易被吓到。”
“我還有一問,鎖楚樓是什麼地方?”
天色已黑,路上行人寥寥。
童清走在路上,面頰微紅,重新變回腼腆的模樣。
他咳聲道:“大概是,男子消遣之處吧,我也沒去過。”
葉無言點頭,随口道:“也好,改日我們一起去見識一下。”
他滿腦子想着,聰明人開店都與明面上幹淨人做生意,一個青樓與黃束有往來,竟然還能裝不知此人底細。要知道什麼廟裝什麼人,隐隐招惹煙毒、爛賭、高債,定然不容小觑。
童清揉他的臉,喚他:“你啊,學點好。”
今日夜色陰沉得可怕,沉悶的風潮散落泥土味道。
葉無言擡首,便知他誤會了,還未開口解釋,不知看到了什麼。
他瞳孔驚恐驟縮,微微張口。
葉無言鮮少表情如此嚴肅,一時間來不及提醒,動作先快一步,瞬間将童清護在身體左側,推到一旁。
童清回過神,入目便是一把重斧閃爍寒光,擦着葉無言的肩膀,轟入一旁的泥牆,塵土胡亂飛揚。
倘若葉無言沒有及時推他一把,此刻斷碎的即是童清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