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複表示幫不上忙,并潑了祝澤世一盆冷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婚事是聖上用來牽制戚氏和皇後的,聖上才不會輕易放棄你這一步好棋。”
“所以我想讓戚氏悔婚,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沒有。而且我勸你不要做無用功,戚氏要是不想結親早就悔婚了,用得着你在這兒憂心如酲?”沈非複斬釘截鐵并反問。
祝澤世看了眼面前的人,深感無望。
罷了,還有将近一年時間才到婚期,說不定在這段時間裡會有變動。
正欲起身離開時,沈非複突然開口:“聽兄弟我一句勸,戚行宣這人你嫁不得。嚣張跋扈不說還是個武夫……”
“若沒法子退婚,一年後他就是我名正言順的丈夫,你在我面前說我未來夫婿的壞話,是與他結過仇還是你想嫁他?”祝澤世戲言到。
京城中的高門望族哪個不想與戚氏攀上親,開國功臣百年世家,主家輔五朝國政,旁系戍邊還有累累戰功。
坊間都說當今天下有一半姓戚,此言不虛。
“戚行宣雖不是好人,但好在他眉目俊逸,豐标不凡。況且嫁過去餘生無憂,我自是願意。”沈非複嘻皮涎臉說着一番違心話。
“那你嫁?”
“我若不在臨安府供職,這京城風流郎君就還得算我一個。要我委身于他,絕不可能。”
祝澤世不語,不敢苟同,聽而不聞,轉身離開。
她隻想說,看看,這就是京中佳人見之傾心的玉面判官,好男風不說,自戀更是一絕。
“戌時在臨江樓設宴為你慶祝,一定要來,邀了不少人,給個薄面!”
喊完,沈非複隻遠遠見着長街上的祝澤世擺了擺手,也不知是去還是不去。
行至西街,天上便開始飄落疏疏雨絲。
祝澤世隻好走進就近的一間鋪子裡,借以避雨。
鋪中凜冽松香萦繞,濃得有些刺鼻,興許是氣味的原因,祝澤世感到些涼意,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定睛一看,這竟是一間書鋪。
西街隻有一家書鋪,暗地裡是戚行宣用來收集消息的。
當年戚行宣僞造謝至的字迹後,祝澤世就派人查出了這書鋪是戚行宣的手筆。
“書鋪熏這麼重的香,倒是少見。”
“這香叫藏春,初聞若百花綻,細細品來則如春風攜松針,再加上鋪中陳年書簡氣息……”
迎面走來的學徒一直介紹着這香如何如何,祝澤世卻沒聽進去幾個字,因為她注意到書鋪深處的地面好像有血迹。
學徒擋在她面前,負手而立。
“借檐避雨,不必管我。”說着,祝澤世擠出一個很勉強的笑。
也不知學徒藏在身後的那隻手裡是否拿了刀具一類的器物,她隻能漸退至店門附近。
“春雨送佳人,這位小姐一看就是……”
學徒的目光聚集在祝澤世身後,不知他看到了什麼,話還沒說完便轉身退下。
祝澤世正疑惑着回頭,身後就傳來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就是普通的東閣藏春香,别聽他繁言贅文。”
她擡頭看清來人面容,有些詫異:“世子?”
戚行宣沒有應聲,隻是将手中的大氅給她披上,一邊道:“雨一時半刻不會歇,我送你回府。”
他接過學徒遞上的紙傘就拉着祝澤世出了書鋪,沒留給祝澤世反應的時間。
這是在趕人?祝澤世納悶。
在出書鋪的那一瞬間,她回頭看,卻被大氅的帽子擋住了主視線。僅存的視野裡,她瞥見學徒藏在背後的那隻手和他衣袖上的一片血迹。
她沒看錯,地面的就是血迹,熏香是為了掩蓋血腥味。
可書鋪内并沒有打鬥痕迹,既不是殺人,難道是在藏什麼人?
“戚行宣,這……”
祝澤世本想問他書鋪裡發生了什麼,但這事和她沒關系,戚行宣更不是善茬。
雖說戚行宣不敢殺她,但若是問出這話他必起戒心,保不準什麼時候會給她使絆子。
戚行宣聽見祝澤世喚他便将傘向她那邊傾斜。
“我第一次為人撐傘,郡主見諒。”
這人轉性了?祝澤世暗自發問。
“多謝。”
話音方才落下,祝澤世就感到左肩隐隐作痛,痛感愈烈,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
她忍不住伸手去捂痛處,卻染上滿手鮮紅。
雨好像下大了,戚行宣的聲音被傘上不停的嘀嗒聲隔開,祝澤世聽不清。
四下陰翳,雨幕中的前路也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