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你别問了！我……我不知道！”景末捂着自己的耳朵别過臉，避開周野甯的視線，鴕鳥一樣的逃避姿勢看的周野甯不住皺眉。

手下施力，周野甯略微強硬地扳過景末的肩，青年蜷縮成一團，竭力避開周野甯的大手，卻還是被有多年制敵經驗的周野甯準确無誤擒住下巴。

他本來是有些不滿的，他家小末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從來不在乎後果，怎麼一次又一次的因為這個相識不久的人考量如此細緻周到，簡直颠覆他過往的形象。

這三殿下究竟給他下了什麼迷魂湯？

縱使三殿下撇開幾處殘缺，有幾分姿色，可周野甯相信他家小孩才不是這麼膚淺的人。

虎口卡住景末下颌，擡起景末那張臉，周野甯的滿腹不解頓時被擊潰。

景末自下而上仰望着他，瓷白的臉上浮起绯紅，烏藍色的瞳仁不知出于什麼樣的原因浮起一層霧，平時不可一世的上挑狐狸眼垂着，纖長的睫毛猶如鴉羽，此刻輕輕顫着，在空氣裡劃過一點微妙的弧度。下唇被自己咬的鮮紅，看起來幾分焦躁，幾分着急，幾分難為情。

周野甯撥開垂在景末臉上的幾縷發絲，硬下心腸，“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小末，我需要你的回答，是，或不是。”

景末一言不發，眼睫一顫稍稍往後撤了點，似乎被周野甯冰冷嚴肅的口氣吓到了。

看來賣萌裝可憐也沒用。

景末心裡的小人叉腰跺腳，面上楚楚可憐的神情分毫不變。

周野甯目如鷹隼，那雙犀利的視線直直照進了景末心底，好半晌，景末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們不會長久的，你放心了嗎。”

“你知道我就他一個朋友，還非要讓我親自說出這些話嗎。”

“哪怕我現在多對他好一點，最後分開也不至于那麼難看也不行嗎。”

“……”

“……抱歉，我怕你陷進去，就出不來了。”原來周野甯也會用這麼柔和的聲音對景末說殘忍的話，二人直接從來都沒明說與殷毋有關的事，但朝夕相處的默契都在耳邊瘋狂叫嚣：大家心裡都明白啊，糊塗裝給誰呢？

景末掀開被子翻身下床，站在床頭邊上，小夜燈的光不是太亮，他半截身子都隐沒在陰影裡。

“我有分寸的。”有些無力，有些倔強。

“你們終究不是一路人。”正因為周野甯眼中關切的神情不似作僞，景末的心才更加絞痛，像被一隻手緊緊攥住。

周野甯大度開明，狐朋狗友，知己哥們，甚至景末來路不明的情兒他都可以忍耐，但隻是一個小小的掙紮存活在角落裡的皇子，他根本不願意容忍他的存在。一棒子打死，沒有商量的餘地。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周野甯上半身前傾，說話間不自覺的帶了些渴求， “今晚留在我這睡吧。”

“不要。”

景末幹脆拒絕，話一出口，兩個人一時都愣住了，察覺到不妥與失态，景末丢下一句“早點休息”就奪門而出。

柔軟的鴨絨被下，周野甯的手緊緊攥着，青筋蔓延到整個胳膊，看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他一圈砸上身邊的牆。

他的拳頭幾乎都沒入牆壁裡，以拳頭為圓心，特殊承重牆被砸出蛛網般的裂痕。頭頂報警器發出烏拉烏拉的爆鳴，吵得他愈加心煩意亂，一閃一頓的紅光照在周野甯同樣繃不住表情的臉上。

他們都在向失控的方向偏移。

景末是從陽台回的家，電梯裡太憋悶他不想進去，在那棟安靜的大廈底下，他數好樓層縱身一躍，踩在别人的陽台上借力，垂直反光的大廈猶如一座玻璃塔，牆壁光滑，普通人根本就站不住腳。

落在自己公寓的陽台上，景末縮在吊椅裡，吹着末月刺骨的寒風，看遠方龐大的星體兀自運轉。風力忽然加大，吊椅被吹的撞了牆。

客廳忽然亮起了燈，“景哥？是你嗎？”遲疑的聲音逐漸靠近，吊椅被風吹的轉了個圈兒，穿着睡衣的殷毋看到面無表情的景末。

被景末臉上的疲憊吓壞了，殷毋快步沖上來把他拉進溫暖的客廳，“景哥，你臉好白。”

“我沒事，睡不着出來數會星星。”

殷毋顯然是被吊椅的聲音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忽然想起什麼，厚着臉皮期待地問：“期末總結還有一周，從後天開始考核，景哥要是不忙的話，可以來看我考試嗎？”

話說出口，殷毋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哪有期末考試要求隊友旁觀的。“還是算了，當我沒說……”

“為什麼不去，我肯定來捧場，我也想知道04教導的水平。抱歉吵醒你了，回去睡吧。”

“嗯嗯，好。”殷毋點頭，揣着不易察覺的開心準備回房。

“等等。”

殷毋不明所以，還是乖乖聽話站住腳，景末走到他身前，兩人已突破安全距離，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殷毋壓下内心的狂跳，大氣都不敢出。景末輕飄飄的視線在他臉上巡遊，如同審視自己領地的慵懶雄獅，不需要多麼炙熱的視線，隻消一瞥，就讓殷毋渾身過電一般酥麻。

良久，景末伸出手，壓了壓殷毋頭頂那一縷翹起來的呆毛，“考核好好表現，也别太在意結果，全科及格能入檔案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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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地吃午餐，05擔憂地在景末身邊轉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幾乎呈液體狀态的主人，05把自己的圍裙都揪的起了褶子。

“我覺得主人您需要安排一個全身體檢。”05拿餐巾紙貼心的擦了擦他臉上蹭到的果醬。

“哪有那麼嚴重？就是心煩而已。”景末沒有骨頭似的趴着，臉貼在餐桌上，雙眼空洞。

主人不願主動說，作為機器人他也不能探聽他的隐私。

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居家型機器人居然把主人養成這麼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05覺得自己格外失敗。收拾好餐桌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诶03，一年級學生的期末考核都有哪些項目？”

雖說景末已經是四年級學生了，可訓練場都沒去過幾次，一直都是周野甯輔導并以各種實戰輔助，也不知道軍部和教育部聯合整改下帝軍院教習内容有沒有變。

“昨天有三門理論測試，稍等我在申請權限……哦那人都是優，憑什麼兩科滿分一科比滿分還高！卷面嗎！今年誰出的題啊？”03的音調驟然拔高，吓景末一跳。“從今天開始，一年級學生有體能考核，技能專項考核，模拟實戰任務，心理與忠誠度評估。”

“三皇子應該沒什麼問題，根據星腦大數據，他達到優秀等級的概率為95.9%。”盡管03很不想承認，但殷毋就是學霸，每方面的。

“03你說，信息卡是不是該被徹底淘汰了？”景末坐正，抛出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我倒是想，03心裡嘀咕，“暫時不行，不然主人和三皇子怎麼交流？信息卡的存在為D級人群提供便利的溝通，一定程度上維護了D級人群尊嚴。隻要heaven還有D級人類，信息卡就不會被取締。”

D級精神力的人稀缺程度堪比3S級，整個heaven精神力為D級的兩隻手都能數過來。

那張已然剝落了漆的信息卡在景末指尖跳躍，“還有一個原因，這東西能讓人鑽空子。”信息卡脫手落在桌面，小陀螺一樣還在旋轉，卡面不時反射璀璨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