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容忍一個人能和他靠這麼近。
兩人在狹窄的空間内四目相對。
有什麼東西如同潮水一樣将他們裹挾在一起,産生窒息感的同時,心跳也加劇了。
燕涼覺得更熱了,尤其是暝挨着的地方,對方明明是個體溫低的人,他卻有種被燙傷的錯覺。
林揚他們早就離開了,兩人的被子還是捂着。
“你跟他們都不一樣。”暝說。
“哪不一樣?”
“你不讓我讨厭。”
燕涼笑出聲,“認識我第一天就不讨厭我?你又不了解我,萬一我是壞人呢?”
“你是壞人我也不讨厭。”
燕涼微怔。
暝把被子踢開,坐起身,發了會呆才道:“你剛剛隻做了二十八個俯卧撐。”
燕涼:“那我再帶你做兩個?”
暝:“算了,你問吧,三個問題。”
回歸正題,燕涼身上那點溫度也下去,他仔細琢磨了片刻,還是認為先了解下這個地方比較好,“血夜是什麼?”
“以前這裡的是和活人世界一樣的日升月落,血夜是在十幾年前的某一天突然降臨的,之後的亡靈世界就成了如今你看到的模樣。同樣的,這種變化會給亡靈身上日益增加負擔,最後導緻他們灰飛煙滅。”
“亡靈?”
“你不知道嗎?這是亡靈的世界,隻有死後才能到這裡來。”暝比出一根手指,“你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燕涼心道他還真是一點漏洞都不給,“這是什麼地方?”
“星期天醫院,是精神病院,嘴上說給亡靈治腦子的,其實就是實施精神控制,你要當做監獄也沒關系。我們在管控最嚴的住院部D區。”
燕涼點點頭。
暝:“你還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和我交換嗎?”
燕涼心裡隐隐浮現一個想法,還沒露出水面被他摁了回去。
他覺得自己以前沒有什麼欲.望對象吧?來到個人生地不熟的地,對着一個第一天認識的人都能有這種想法,對方還是個男的,怎麼想都不太正常。
燕涼逼自己回神,可是有時候越不想幹什麼目光就越飄,本來還不怎麼在意對方容貌,這會眼神直接給人全身繞了一圈。
腰是細的,皮膚是白的、那張臉不難看,好死不死,挺合燕涼眼緣的。
還是太年輕的問題嗎……
他難道是這麼輕浮的人嗎?!
燕涼突然出聲:“你覺得我肉.體怎麼樣?”
“什麼肉.體?”暝臉上劃過一絲茫然。
燕涼沉默,“沒什麼,明天再說。”
一夜無眠。
第二天起來燕涼周身氣壓都是沉的。
他心裡裝着事,腦子裡一會是亡靈一會是暝的臉,想要計劃自己逃出去,可又不明白逃出去能逃哪去。
林揚找他到自己的值班崗位談話。
“昨天晚上睡的還好嗎?”林揚手上捏着一張表,一邊問他一邊在表上做标注。
燕涼:“還行。”
“身體現在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
林揚問一句,燕涼就一闆一眼地答一句。
光靠這人身上的鑰匙,肯定不夠。
燕涼已然開始盤算。
醫院對病人的看管很謹慎,他來來去去都有護士跟随,有心去踩地形也抓不着任何機會。
除非是……晚上?
守夜人巡邏雖說可怕,燕涼卻有種把握自己能避開,在此前他得先拿到林揚身上的鑰匙……譬如這種一對一的問診就是絕佳時機。
燕涼暫時還沒輕舉妄動,如果要逃,就得一鼓作氣,出了一個岔子命就可能直接交代了。
林揚手上的病人不止燕涼一個,問完了他就叫護士把他帶回去,打開診室的門,走來的還是個熟面孔。
她那半張被紗布包起來的臉太具有辨識度了,燕涼不怎麼想要和她接觸,偏偏對方精準地撞在他肩膀上。
她是故意的。
空間不大,兩人的動作沒引起任何人注意,燕涼回到房間,先是看了眼再看書的暝,再鑽到被窩裡,背過身,低下頭。
他張開掌心,上面赫然躺了一個紙團。
燕涼揭開來看。
紙團寫着兩行字:
星期六,血夜降臨時,410号。
410号是那個女人的房間及編号。
星期六是明天。
血夜降臨時……
這個時間段很微妙,他們隔一天就要進行交流活動,結束的時間差不多就在了血夜降臨前,那會醫護人員趕着下班,狀态松散……
是最好渾水摸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