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幾本反複看了多次的書,暝沒什麼其他消遣,任誰被關在一個房間裡十幾年都會瘋,可他好似無知無覺,有時候望着窗外一望就是幾天幾夜。
這種情況反而讓觀察員更害怕他了。
先前安排的幾個住進來的患者都因為想對他動手動腳被他殺了,醫生貌似又給他評估了一個最高的危險等級,很長一段時間沒再給他安排同房的人了。
燕涼是今年的第一個。
暝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人不一樣,可具體哪不一樣,又說不完全。譬如他不該待在這種醫院、也不屬于這個世界……
但那又怎麼樣呢。
在這裡待久了,正常人也會變成瘋子。
那個叫林揚的主治醫生來叫燕涼去和其他病人一起進行康複活動,簡單描述就是一窩子神經病湊在一起聊天。
林揚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着一群護士,無一例外是男的,大有他不服從命令就強制執行的壓迫感。
燕涼估摸了一下,他覺得自己以前應該是跟人打過架的,這麼幾個魁梧的壯漢他竟然覺得都打趴也不在話下。
不過他也隻是想想,在林揚面前表現的很老實。
林揚從兜裡摸出鑰匙打開鎖。
燕涼沒放過他手上任何一個小細節,心裡多了點算計。
走出房間時,燕涼頓了頓,回頭去看躺在床上的身影。
那人是真的瘦弱,不算大的病床上還隻有那麼小一個鼓包。
“等一下。”
“暝,你不走嗎?”
“欸!”林揚連忙阻止他,眼中劃過一絲恐懼的情緒,“不用管他,他不需要參加任何活動。”
暝裝作被吵醒的模樣,對林揚的話恍若未聞,隻和燕涼對上視線:“要去做什麼?”
燕涼想了想,一群神經病聊天雖然也沒什麼好玩的,可總比要悶在房間好。這個室友看着也不是那麼糟糕,先打好關系套點話。
“看熱鬧,你去不去?”
“我去。”
暝不顧林揚震驚慌亂的眼神,道:“等我一下。”
他下了地,踩着拖鞋,一雙蒼白的腳隐隐顯出青色的血管,似乎還漫延到腳踝上,一路往上……
燕涼收回眼,面上正經的不行。
林揚把他們帶到一個空曠的房間,裡面有張圓桌,已經有十幾個病人坐在那了。
一眼掃過去沒什麼熟悉的臉,燕涼找到空位坐下,暝緊跟着坐在他旁邊。
後面又來了幾個人,大概是到齊了,林揚把門一關,臉上揚起一個笑,“今天我們的主題是,自我介紹。”
“在場的大部分同學都是新來的,所以我認為先進行一個自我介紹才能更好地讓我們了解彼此……”
林揚噼裡啪啦啰嗦了一大堆,卻發現底下大部分的患者都用一種置身事外的冷漠審視他。
林揚吞了吞口水,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般,竟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了。
明明已經是亡靈了,他卻有種回到現實世界被一群吃人的惡鬼盯上的感覺。
林揚抹了把臉,還是鼓起勇氣完成自己的任務,否則他會面臨比這更可怕的事。
“好、好我說完了,那就從、從那個,你開始!”林揚指着燕涼,這個青年的診斷結果是癔症,比其他什麼躁狂啊反社會性人格溫和多了,應當好拿捏些。
“我嗎?”燕涼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我叫李富貴,李富貴的李,李富貴的富貴。”
“……”聽着像傻子。
偏偏林揚就是對智障關愛有加,用鼓勵的眼神看着他:“對,就這樣,你還有愛好什麼之類的嗎?或者再說下自己的年齡、講講自己的故事!”
燕涼心說自己一個失憶的人還能記得這些,不曾想腦子裡還真蹦出些字。
“愛好啊,沒什麼特别的愛好。今年十八了,以前就是在上學,然後就是在這。”
這話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透漏。
他說完輪到了暝,後者有些興緻缺缺,或許是沒想到活動會這麼無聊,趴在桌上,腦袋側枕在臂彎裡,乍一看還挺乖巧。
“我叫暝,不記得幾歲了,和富貴哥是室友。”
他視線黏膩地在燕涼身上打轉,後者表情冷淡,像是沒聽出他話裡莫名的暧昧。
林揚見此情形皺起了眉。
介紹還在繼續,很快輪到一個相貌稠豔的女人,她嗓音溫溫柔柔的:“我叫藤原雪代。”
藤原雪代。
燕涼反複念了幾遍這個名字,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規律且無聲。
總覺得應該在哪聽過。
“我是姜華庭。”再下一個是位斯文儒雅的年輕男人,要不是穿着病号服,完全看不出有一點精神問題迹象。
這個感覺也聽過。
“秦問岚。”
燕涼倏地看向說這個名字的女人,她的深紫色頭發十分突出,有半張臉包着紗布,似乎受了什麼重傷。
她給他的感覺不是很好。
但也說不上是讨厭,确切形容的話,應該是他潛意識裡對她抱有了一種防備。
為什麼?
燕涼思考,自己曾經的身份多半是個普通學生,怎麼會跟這些人有牽扯?還一起被關在了這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