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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設想還是很快就破滅了。
黃昏将逝,夜色漸浮,屋内一片詭異的安靜。白塵然打開客廳的燈,随着燈光乍亮,地闆上綻開刺目的光,将整個宅邸映得通明。
白塵然的視線在屋内逡巡一圈後,平靜地将蛋糕放在桌面上。春末夏初的天氣根本不會覺得冷,可這空蕩蕩的房子内還是無端生出了幾分冷寂。
白塵然的目光漆黑至極,卻在打開電腦屏幕時維持着某種詭異的平靜。好似漫漫長夜早已凝入他的眼眸之中,早于黃昏消逝前來臨。
他纖長的指尖敲在鍵盤上,按鍵被壓至底端的撞擊聲回蕩在整個空間内。風似乎都安靜下來,不願招惹到他一般蜷縮在房間的角落。
掃地機器人反複撞擊着牆壁,像是鬼打牆一般。每3秒一次,和白塵然的心跳正好相反。
屏幕中的影像動了起來,白塵然抱着雙臂向後靠去,雙唇抿出一條鋒利的直線。那個人會去哪裡根本不需要費心猜測,他也沒幾個地方可以去。所以白塵然并不焦躁地點開稍早一些的錄像,數個視角同時在屏幕中央展開。白塵然漆黑的瞳仁微微晃動,從數不清的角落間窺視着幾個小時之前桃亦的行動。
他今天一直在應付各類社交,一直沒來得及看桃亦做了什麼——何況他本來也不願始終監視桃亦。如果以後條件許可,白塵然的主人格會不顧個别副人格的反對,拆除掉這些監視器。
但……白塵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着視頻中央行動着的少年。桃亦,你就是這樣算計“白塵然”的嗎?
“白塵然”對你來講,究竟算是什麼呢?
白塵然将視頻向後拉去。他大緻明白桃亦的思路:桃亦猜到了白塵然生日這日必定始終居于人前、無法查閱監控,故而乖順配合白塵然的需求,暗中計劃着出逃。
那麼他的出逃手段是什麼?他如何逃出這間窗戶均安裝護欄,隻有正門一處出口的“密室”?
……視頻持續不斷地向後進展着,角落的數字一秒又一秒的累積,直到某一個時刻,桃亦靠近了宅邸的大門。
他的面容也和白塵然一樣平靜——他們上過同樣的課程,都學過控制情緒和反偵查,也都學過股票曲線和奧數試題。辯論賽上他們曾你來我往的“吵過架”,體術課上他們也曾拳腳相向。
但桃亦隻不過是淺嘗辄止罷了。他隻陪了白塵然一兩年,也很少有機會實踐過,不像白塵然氤氲過許久,于是當靠近大門時,白塵然還是從失真的監控中覺出了他的緊張。
桃亦當然會緊張,因為如果這次出逃沒有成功,他的打算就會被白塵然悉數盤清。以白塵然的偏執,二人之間的平衡會徹底打破,桃亦好不容易獲取的地位将一落千丈,得到的待遇恐怕要比之前更糟。
而最重要的是,白塵然不可能給他第二次嘗試出逃的機會。
可即便如此,桃亦還是嘗試了。
“啪”。
白塵然的食指猛地敲在了電腦上,一直在進展的錄像霎時暫停下來。白塵然眯起雙眸,點在桌面的五指突然抵住下颌,冷笑了一聲。
在他的視線中央,穿着白塵然衣物的少年定格在伸手的刹那。他的中指上套着一連串金光閃閃的亮片,竟是一連串的戒指。
數個戒指将他的中指指節包裹起來,彼此耦合,竟連一絲縫隙也無。白塵然盯着看了一會兒,推開桌面站了起來。
他走出門,目光在大門道旁逡巡。不出片刻,他的視線就落在了草叢中央。白塵然靠近将之撿起。
那是一枚金屬制成的戒指,雕刻着難以理解的紋路。白塵然又看了幾眼,并未發現其他“贓物”,隻好作罷。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蟲鳴此起彼伏地冒了出來。白塵然看着掌心唯一的戒指,突然将隻佩戴在自己的左手上。
花紋被他刻意地朝向手背。在靠近房門時,白塵然似乎猛地想到了什麼,将自己的右手食指壓上戒指背側的花紋——
戒指的花紋同白塵然的食指尾端,竟完美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