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塵然可以無數次的嘗試着親近桃亦,但絕不能用極端的手段去摧毀桃亦——他已經犯了兩次錯了,毀掉了桃亦喜歡的“白塵然”,絕不能再犯第三次。
何況,讓桃亦自己嘗試着逃跑,也能讓桃亦更有生命力一些,讓白塵然更了解他一些。
「你會後悔。」
不知道哪個人格如此評價。白塵然睜開眼,清明的目光鎖定在桃亦身上,在對方僵硬恐懼的神情中掩去眸中的不忍。
他早就後悔了。
後悔沒能控制住“他們”,後悔讓桃亦過早的發現并接觸“他們”——白塵然從沒想過向桃亦隐瞞副人格的存在,但那要再等一等,等一個計劃内的時機。
倘若一切都按照白塵然原本的計劃發展,那些副人格會成為他們二人間的“樂趣”和“秘密”,而非“恐懼”。
但那一切都建立在桃亦沒有出事的基礎上。
從桃亦出事起,一切都亂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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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近一周内,桃亦開始着手逃離白塵然。白塵然不可能一直在“家”裡盯着桃亦,即便有監控錄像,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閱覽。
白家總是給白塵然安排了太多的工作,而媒體和大衆的目光更是迫使白塵然時刻保持警惕,他不可能一邊出現在鏡頭中央,一邊又監視着被鏡頭監視的桃亦。
所以桃亦其實有非常多的可操作空間。
為了逃走,桃亦沒有過于抗拒白塵然的親近,有時甚至會主動請求白塵然幫一些忙,比如允許自己設計衣物打發漫長的時間——白塵然不允許他離開,甚至截斷了桃亦與外界聯系的所有渠道,于是桃亦隻好經由白塵然聯系一些高級工藝師、裁縫和定制工匠,花白塵然的錢加緊制作,又經白塵然之手取回。
幾番下來,桃亦和白塵然之間似乎進入了短暫的平衡狀态。白塵然滿足桃亦的所有生活需求,而桃亦滿足他病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如果桃亦隻是為了生活,或者不曾愛過白塵然,這種關系或許是許多設計師夢寐以求的。就連桃亦本人也控制不住的感慨白塵然的細緻溫柔和體貼入微。
但他心底的恐懼和隔閡已然徹底生成,即便身體被白塵然擁抱着,内在也隻能感受到越發空洞的冷意。
不過短短幾天,笑容就從這個少年的臉上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疲憊和心如死灰。
他沒日沒夜地撲在設計衣物上,圖紙草稿和白布逐漸填充在文件夾内,在電腦上占用的空間越來越多……桃亦僵直的盯着屏幕,隻在白塵然抱過來時才會微有停頓。
“……這是什麼?”白塵然今日仍是一身疲憊,可他的眼睛卻很亮。一雙手攬過來時格外娴熟,輕而易舉地就将桃亦圈在了懷中。
白塵然貼着桃亦的側頸,感受着懷中人略有起伏後又漸漸平靜下來的心跳,心底暗暗笑起來。
白塵然對設計也略知一二。畢竟他喜歡桃亦,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何況換位思考一下便會猜到,桃亦此刻唯一同外界的交流手段就是這些畫,自然也隻能對這些設計做手腳。
他心底知道這些作品之中必定暗藏玄機,自然也更樂于從桃亦口中套話。而桃亦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會乖順的有問必答。
……實在是久違的乖。
白塵然等着桃亦的回答,心猿意馬地揉着桃亦的腹部。他把桃亦養的很好,這些天的健康監測顯示桃亦的BMI由偏瘦轉變為适中——畢竟過去桃亦自己住,為了不用桃仁南的錢不得不加緊在業餘時間搞副業,自然沒心力吃得太好。
兩個人之間似乎形成一種詭異的對比——疲憊者愉快,繁榮者麻木。
桃亦在白塵然抱上來時猛得抓住白塵然的手,卻沒能扯開,他的身體在白塵然的揉動下由僵直轉變為放松,似乎漸漸接受了背後有個人的現實。
側頸乃至鎖骨處都傳來那人小心的歎息,大概的确是白日裡的事項太累。桃亦一向不明白白家為什麼那麼熱衷于揠苗助長,據他從“表白牆”上了解到的消息,白塵然一周都未必能去幾次他們學校。
這也是為什麼桃亦即使害怕也敢轉去白塵然學校的原因——他不認為自己會經常碰到白塵然。而在白塵然的庇護下,輿論本來也會輕易不攻自破。
但他沒想到,白塵然才是那個幕後黑手。
……思緒到這裡又轉入死胡同。桃亦放棄了掙紮,松開手,雙手重新按回桌面上,猶豫着回應道:“這是戒指。”
“戒指?”白塵然盯着屏幕中的畫面,他有些看不明白這戒指上的花紋,卻也沒開口詢問。桃亦最近設計的衣物都增加了許多金屬配飾,雖然看上去非常巧妙,但似乎與他以往的風格有些不同。
多了不少重金屬和鋒利感,是因為心境發生了變化麼?
“嗯。”桃亦輕聲應着,在白塵然眼前又對戒指的設計圖添了幾筆。他知道自己的設計圖都被白塵然仔細看過,所以做手腳時格外小心。他相信即便白塵然就在身後,也猜不出自己做了什麼。
“金屬不太适配我喜歡的風格,但雕刻效果最鮮明。既然不缺錢了,就把所有材質都嘗試一下。這幾天是金屬,以後也會嘗試水晶、寶石、隕石……”
桃亦漫無目的地說着。他提到的幾項材質制作出的衣物都很難柔軟可愛,平日裡他根本不會考慮。
他不知道這個借口白塵然究竟相信沒有,隻覺得後頸突然一軟。
白塵然親吻着桃亦的後頸,桃亦感覺到脊背的曲線被一寸寸撫過,像是在數他的椎骨凸起。他畫線的手抖了一下,立刻扔開電腦,白塵然的手就從後方扯過來,将他整個人卷入被褥中。
又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