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門前的少年安靜地立着，他似乎在看白塵然，又似乎誰都沒看。屋子内仍舊一片漆黑，但二人在黑暗中待的久了，眼睛适應了黑暗，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光了。

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提起開燈，因為不願真正面對彼此的眼睛。窗戶透下的光此刻在地面上拉長，仿佛在二人之間橫亘出一條遙遠的銀河。

聽到桃亦的回答，白塵然的動作頓了頓，他的央求并非有意為之。但隔着揉捏眉心的手，白塵然的目光鎖定在門前的少年身上，如同在觀察獵物的狩獵者。

他知道，桃亦又心軟了。

桃亦就是這樣，對自己特别狠，對在乎的人卻總是心軟。若非如此，白塵然不會明白何為真正的“愛”，更不會意識到，“愛”會讓人如此快樂。

他的家庭教給他的“愛”，充斥着自私、占有和控制欲。這些特質也毫無疑問地壓在白塵然的心中，隻要牽扯到“愛”，就瘋狂的滋生。

可白塵然喜歡桃亦的那種“愛”。

他上前幾步，一把将桃亦拽入懷中。這隻是個充滿歉疚的擁抱，溫暖、真誠而用心。起初桃亦還試圖掙紮，白塵然沒有刻意壓制他，于是桃亦頓了頓，還是回抱住白塵然。

如果當時就在這裡結束，他們或許真得能坦誠相待，走向未來。

但不幸之所以為不幸，就是因為一切沒能在最好的時刻終結。

.

那晚桃亦是和白塵然一起睡的。

不可否認，白塵然是個細心且溫柔的人。他的家中本就為桃亦備了不少日用品和衣物，即便有些地方同桃亦的習慣不符，也讓桃亦感到舒适。

如果和他成為戀人，桃亦一定能過上很幸福的生活。

穿着白塵然準備的合身睡衣躺在床上的時候，桃亦還有些恍惚。幾小時之前他還在因白塵然的行為生氣，此刻卻陷在柔軟的床褥間，被白塵然抱在懷裡。

他并沒有原諒白塵然，隻是過去的情感讓他決定暫時放下那些事，等一個雙方都冷靜下來的時間。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一覺醒來，也許要更久。但至少不是現在。

喜歡的人就在身邊，若是幾個月前的桃亦，可能會很甜蜜。但現在的桃亦對白塵然有着莫名的恐懼，很難再生出什麼多餘的心思。

可白塵然不同。

心愛的人就在身畔，還是好久沒能觸碰到的存在，又剛剛經曆了從争吵到接吻、從逃跑到心軟等一系列的過程——此刻的白塵然是從未有過的興奮。

他控制不住的接近桃亦、擁抱桃亦、探索桃亦。貼近他的皮膚、擁抱他的身體、探索他的底線。

起初，白塵然還比較收斂，僅僅是将手臂搭在桃亦的身上，掌心緩慢地移動着。他對桃亦并非一無所知，體術課讓他了解桃亦的軟肋、寫作課讓他了解桃亦的情感、邏輯課讓他了解桃亦的思維。

他通過所有的細枝末節了解桃亦，積累了數不清的理論知識。而此刻，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實踐。

掌心傳來柔軟的感觸，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下方的肌肉收緊。在極近的距離下桃亦正努力擺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但白塵然撫摸着這人腹部繃緊的肌肉，很清楚桃亦并不像他所表現的那般無動于衷。

是癢？還是緊張？又或者是敏..感？

白塵然躍躍欲試地将手沿着睡衣下擺鑽進去，細膩的觸感從指腹傳遞過來。在觸碰到某處凹陷時，指腹很輕的壓下去，桃亦的眼睫便飛速地扇動着，手從一側抓了過來。

“睡覺。”桃亦轉向白塵然的方向，睜開眼，不滿地命令。

在極黑的夜裡，白塵然根本看不清桃亦的神情。隻覺得那雙眼睛映着窗外的光，亮得攝人心魄。白塵然想去吻那雙眼睛，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到一張床上，隻好做罷。

他捂住桃亦的眼睛，在極近的環境下開口，聲調因小心而顯得委屈：“桃亦，從那日我送你進醫院之後，一直沒機會确認你究竟遭遇了什麼。出院也是你堅持出院的……”

桃亦的身體僵了一瞬。他怕提起這件事，因為他記憶中的綁匪全都是白塵然的臉。若是同白塵然說得太多，他怕會露餡。

如果救人者發現自己努力救下的人反而開始害怕自己，是否會覺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費了呢？

他不願讓白塵然知道，因為白塵然是唯一會救他的人，是他珍視之人，更是他愛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