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這是你回複的嗎？】

左右相交的聊天框顯示在明亮的牆面上，不知為何像是左右武士各執刀具，兵刃相接。

〖桃亦：……不是。〗

桃亦想要垂頭，可一低下頭就要掠過李沐的視線，于是最終他一動不動地僵直着身體，手指無意識地蜷縮。

那時他的家裡隻有桃亦和桃白。如果不是桃亦回複李沐的消息，那是誰回複的不言而喻。

【李沐：此後的事件沒有證據，你可以聽聽，信不信由你。】

第一張圖的信息不算太猛烈，一方面是考慮到桃亦的接受程度，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證明更清晰。

更重要的是，李沐想确認桃白和桃塵是否事無巨細都對桃亦進行了認知誘導。如今桃亦的表現看上去還算清醒，這對李沐也算一件喜事。

他頓了頓，言辭有所緩和，但還是那般不容置疑的的架勢，根本沒給桃亦提問的時間，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他的目的不是同桃亦讨論，而是要讓桃亦跟随自己的思維思考，進而帶着桃亦同那些錯誤的認知抗争。

【李沐：23日上午臨近中午，我帶全班同學去探望你，但拍門許久無人響應，電話也無人接聽。離開小區時我擡頭望了眼你的卧室，我看到卧室内疑似有人也在向下望，于是我再次撥打電話。】

【李沐：這次通話接通，一個并非你的人對我說：“别再來了。”】

桃亦握緊的手指骨節泛白。

〖桃亦：……抱歉。〗

李沐沒有看他，而是點着另一張照片，投影儀放出的圖案也随之變化。

【李沐：這是桃塵演講的前一天，校園論壇中關于你的輿論。】

非議和謠言順着光牆淌下，像是濃郁粘稠的蜜汁，無關者趨之若鹜，被議者避若蛇蠍。

李沐沒有過多提及其中都說了什麼。畢竟，再念一遍也是徒增傷害罷了。

【李沐：……具體不細說了，總體來講對你極為不利，這一點你自己也心裡清楚吧？】

桃亦抱住了自己的手臂，五指深陷校服。

〖桃亦：……嗯。〗

李沐看了他一眼，在現有這張照片的旁邊貼上另一張照片。兩張照片并行着，像是什麼找不同遊戲。

會議室中一時極為安靜，唯獨投影儀投下的圖案猛烈變幻，将兩張并行的圖片左右鋪開。

李沐一時沒有說話。雙手抱臂是平複情緒和精神的一個常用姿勢，他擔心自己現在開口會導緻不好的結果。

但桃亦卻先他一步開了口，聲音隐約發顫。

〖桃亦：在那之後，那些輿論都變得利好我了，對嗎。〗

【李沐：對。雖然這對你來講是好事。】

李沐擡眼觀察着桃亦的神色，倒是沒從那張臉上看出什麼。他忽然懷疑，即便被修改了認知，桃亦也未必對身邊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在朝夕相處之中，桃亦都發現或察覺到了什麼？他是否曾經抗争過、質疑過、詢問過？又是否比他們所有人都曾更接近過真相？

如果認知不曾被修改，也許桃亦才是那個最清楚桃白和桃塵本質的人？

台上的李沐心中漸漸湧起一絲希冀。他猜的沒錯，要對付桃白和桃塵，最有力的那把刀，一定是桃亦捅出去的。

他這廂無聲高興着，可台下的桃亦卻盯着地面，抓握手臂的五指越發緊了。

他的身體不受控地僵直着，甚至隐隐開始發抖。開口時需要用力地控制，才不會聲調發顫。

在他的強壓下，出口的話語雖稱不上擲地有聲，但至少不會像冬日的冰棱，擲在地上，便脆弱地碎成數片。

〖桃亦：……我明白，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