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後來的記憶,桃亦記的很混亂。他沒有逃過一場溫柔的蹂躏。那些細節他不願回想,隻零散的在回憶某些話語時冷不丁地蹦出來,又很快被匆匆掠過。
至于他究竟都講了什麼,也因為當時太困,而隻留下了夢遊般的印象。仔細想來,他記得自己當時好像是這麼說的:
「我母親去世後,狗男人不得不負起養我的責任,我就被帶到了這座城市。印象裡似乎是有一天,狗男人突然說,讓我去陪一個人。我那時候一直很聽話,所以自然跟着去了。」
「當時白家給白塵然的壓力很大,他在人前要人模狗樣,人後也要發瘋了的學習。就算再怎麼天才他也是個孩子,受不住獨自學習的壓力,于是白家考慮給他安排一個陪着他學習的同齡人,幫他減壓。」
「白家……白成雄的想法我一直不太明白,他們的想法大概是,找個愚笨些的孩子,陪白塵然玩和學習,并且通過襯托來塑造白塵然的自信。他們要求這個孩子足夠聽話,不哭不鬧,不給白塵然灌輸不該有的思想,也不會引發情感問題。如果出了問題,白家要随時能夠将他處理掉。」
「于是狗男人就把我帶了過去。」
回憶到這裡似乎斷了一下,桃亦緩慢地回想着,卻被某些片段占據了思緒。
浴室的空間很緊緻,為了離桃亦近一些,桃白似乎是單膝跪在地面上的。蒸汽很快在狹窄的空間中聚集起來,桃亦逐漸忽視了自己正被水流撫過的手臂,視線自桃白身上劃過,又很快閉上眼睛。
但一瞬的畫面還是在少年的腦海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柔軟的卷發在此時也有些濕了,斜斜地抿在耳後。一雙眼睛沒有刻意的笑,卻直直地望過來,在氤氲的霧氣之中似乎格外亮。
或許是為了幫桃亦清洗,桃白和桃塵都未褪去衣物,但桃白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此刻隻着一件單衣。輕薄的料子沾了水後,覆貼在桃白的身體上,将那修長的身形勾勒出來,隐隐可透見内裡。
此刻,桃白正從下方仰頭去吻桃亦的側頸。他似乎單膝跪在地面上,從桃亦的角度能隐約看到他凸起的喉結,似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柔軟的頸項究竟繃緊成怎樣的弧度,又是如何地渴望接近他,親吻他。
閉上眼睛,也就失去了主導權,和将自己徹底交出去有什麼分别呢?可桃亦還是選擇了閉上眼睛。也許桃亦應該掙紮着拒絕,可先前桃塵的話語阻止了他的動作。他最終隻是盡可能地去相信他們,相信他們隻是在幫他清洗,隻是在嘗試着照顧他、愛護他。
桃塵無聲地注視着桃亦,将水輕輕的撩起,自桃亦的肩頭灑落。溫熱的水像珍珠一樣自皮膚上淌下、濺開,又很快自不知名的縫隙間溜走。
偶爾有些許“珍珠”落得礙眼,桃塵會擡手幫少年抹去。那動作用心且溫柔,就像藝術家在雕刻他們的藝術品。
繩索和皮膚的緊貼處,水珠彙聚成細小的水流,又一路淌下。其實這繩索并不勒人,桃塵掌握的力度剛剛好,既能将桃亦困在方寸之間,又不至于顯得太緊繃。桃亦的所有關節都被限制住動作,像一隻關節生鏽的玩偶。
或許是受到了桃塵謊言的影響,心軟的桃亦沒有強求他們解開繩索,或許他覺得隻要讓他們心安就會被解開。于是那繩索便一直纏繞着,從脖頸垂至小腹,才分出岔路,向兩側沒入。
這部分的繩索最為複雜,固定的部位也多,桃塵竟在桃亦尚未反應過來的短短幾秒内就将人綁了個結實,在這方面多半也是個天才。
思及此,桃白冷笑一聲,抓住桃亦腹前的繩索。繩索連接桃亦的頸部,隻要施加拉力,便能迫使桃亦垂下頭。桃白溫柔地目光自那張困擾的臉上滑過瞬息,仰高了面頰同他接吻。
在極近的距離下,桃白能清晰地看到,桃亦的眼睫扇動數下,終于顫顫睜開。不可否認,桃亦是美的,卻不是格外英氣的那種美。硬要說的話,他長得有些雌雄莫辨,又因為看人時的目光總是太過平靜,而總是顯出溫馴的乖順來。
不僅如此,桃亦的眼神總是自帶小鹿似的無辜,即便是警惕的觀察,也隻會讓人心生憐惜,似乎隻要稍加馴養,便會跌跌撞撞地成為自己的所有物,任由主人系上數不清的綁帶,再也逃脫不掉。
可越是想将這樣的少年當做湯圓團子去揉弄,就越會發現,桃亦絕不如他表現的那般乖順。
一個獨自熬過數不清的夜晚,在流言蜚語中藏着秘密的人,他所表現出的乖順,有多少是可以相信的呢?
桃白已經察覺到桃亦盯着門上的鎖洞很多次了,可每次桃白靠近,少年又總是那樣無辜地望來,似乎從未起疑。
想到消除桃亦的疑心并不難。隻要桃亦開口詢問,桃塵隻要一句話就能清除掉那些生出嫩芽的疑心,就像之前幾次那樣。可桃亦一直隐忍不發,桃白竟也一時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桃白心底不由幽幽地歎息着,在桃亦睜開雙眼時眉眼溫馴地吻着。但他又不僅僅是溫馴的玩偶,他想做引誘桃亦的惡魔。
隻有他引誘的目标,仍錯覺着他的美好,以為這不過是一個溫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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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親吻的間隙,桃亦喘息良久,被鼓勵着繼續講下去。
「在我之前,已經有兩個孩子因為不合格而被換掉了。我不确定白家是如何處理他們的,但白塵然見到我時,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打開心房。」
「其實我也不确定他究竟是怎麼回事。起初他并不願意和我說話,後來便是固定每天多說一句話。我隐約覺得他是在保護我,确保我“有用”又不“過分有用”。」
「我隻知道他壓力很大。于是我會給他帶我自己做的玩偶。他總是玩玩就扔掉。狗男人跟我說,這樣很好,如果白塵然有什麼格外喜歡的東西,記得告訴他。于是後來我變着花樣的送給白塵然禮物,也不出意外地都被扔了。」
「我告訴狗男人,白塵然沒有喜歡的東西。」
「但後來我才知道,白塵然的父母很病态,父親不允許他信任這些陪讀,告訴他陪讀讨好他,是為了争取更多的人情和利益;而他的母親害怕他對别人好超過愛自己,于是他不能産生友情。但若是表現得太生冷,他們又會覺得伴讀不讨他喜歡……所以白塵然“沒有喜歡的東西”,也“不願意和我多說話”。」
……這些都是很久之後的事了。那時候桃亦不懂,隻當白塵然是對自己無感,于是很長一段時間裡隻是默默地陪着他,滿足他所有的需求。這樣的心态一直持續到他嘗試着離開時,才從白塵然的偏激中窺見真相。
隻是那時,白塵然已經徹底離不開自己了。
但後來這些事自然不便說于桃白和桃塵聽。桃亦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自己方才講到了哪裡,又該如何平滑地接上。可他哪裡知道,自己的聽衆中有人極擅撒謊,僅僅是微妙的停頓,就覺出了些許異常?
桃塵的吻自上方垂下。自桃亦來到浴室起,桃塵始終站在桃亦的身後,以一個居高臨下的姿勢,将少年環抱在懷中。他将身體壓得低了,在桃亦短暫的停頓間掰着桃亦的下颌朝向自己,快速地交換一個吻,又很快松開。
桃塵的溫度要更熾熱些,壓在桃亦的身上竟比水要更燙。那雙手沾了水覆蓋過來,一時竟分辨不出水的熱度,隻能感覺到皮膚相貼的感觸。
他的手将桃亦的鎖骨捂得熱了,一小縷水積在人類的鎖骨處,又沿着繩索帶出的水印,沿着胸膛正中下滑,到了分叉處,水若是聚得多,有些會一滴滴地下淌;若是聚得少了,便沿着分開的兩跳繩索,各自向下向深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