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受傷之後,桃亦白日裡同桃白打鬧,夜晚又相擁而眠。就這樣一連在家靜養了多日,桃亦的身體逐漸恢複,笑容也漸漸覆上面龐。
這日,也本該是一如往常的歡樂。桃亦迎着桃白的注視,張口咬住對方遞至唇畔的粥勺,勾着桃白的後頸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一連多日的相處已經讓他摸清了桃白的脾性,知道這人喜歡被依賴。幼時渴望的關懷就在面前,于是他便也沒有過多的自尊作祟,紅着臉嘗試着對桃白撒嬌。
沒有人會不享受被自己珍視的人關懷的現狀,但美夢總有破碎的時候。
“笃笃笃”
大門忽然被敲響了。桃亦呆滞片刻,不安迅速爬上脊背。
這些天和桃白在一起太開心,以至于他都忘記了,他的世界從來都不隻有自己和桃白,還有學校、父親、合作公司和互聯網。
長時間的失聯隻會引起數不清的麻煩。而最直接的麻煩,就是找上家門。
會是誰?桃仁南有鑰匙,回來從不敲門;互聯網上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地址;合作公司雖然知曉地址,但未必會直接找上門來……
所以,來的人,隻能是學校那邊的了。
桃亦在桃白懷裡瑟縮了一下,猶豫着不願去開門。但桃白動了一下,似乎想起身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桃亦一下子便慌了神。他不能讓桃白暴露在外人面前。珍寶一旦暴露在視線下,就一定會有人觊觎。即便是那些将寶藏藏在自己家中的惡龍,也會因為傳言在外而頻遭襲擊。
桃亦不是惡龍,守不住任何寶藏。所以他隻能将寶藏徹底藏好。隻要無人知曉,自然也不會被奪走。
于是他抓住了桃白的衣袖,将桃白按回溫暖的床褥間,溫聲囑咐:“桃白,我出去一下,你先在卧室不要出來。”
桃白看着桃亦的臉。他的手臂被緊緊攥着,五指的力度忘記了收斂,于是将衣物扯出胡亂的褶皺。桃亦的視線不安地顫動着,牙齒似乎咬緊,面部有些緊繃。
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竟有些可憐。不知道門外究竟是何方神聖,他不知道,隻要他想,桃白就可以幫他除掉……桃白沒再想下去,因為少年實在是太慌,等不到他回應便鑽出卧室,反鎖了門。
桃白的面色一瞬冷下,他垂頭看着手中的粥碗,被桃亦含過的勺子還在他手中,泛着晶瑩的光澤。他将空無一物的粥勺抵在唇邊,百無聊賴似地,咬了上去。
盡管桃亦聽不到,但他還是從咬着粥勺的唇齒間,擠出了一聲暗沉的“好”。
.
桃亦透過貓眼望出去。門外是他的班主任,似乎剛剛結束了一段通話,擡起手。桃亦在他叩門之前打開了門,借着半曲的傷腿和支撐身體的拐杖,解釋道:“老師好,我行動不便,所以來得有點慢。讓您久等了。”
“哦,沒事,我也沒有等太久。”班主任體貼地表示了理解,被桃亦迎入屋,在客廳内坐下。“傷養的怎麼樣了?”
“好多了。”桃亦應着。
“确實看着氣色好了不少。”班主任看着去道茶的少年,攔了一下,“你傷着呢,坐吧,我問幾句話就走。”
桃亦笑了笑,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
應付大人,特别是職責在關心、實則在加壓的大人,是最困難的事。隻有真正照着模闆生長的孩子才會依賴這些人,而所有生歪了的枝杈,一旦被發現,都逃不過被修剪的命運。
但,如果可以的話,誰會想生錯枝丫呢?
“……你的底子一直不錯,成績來時就在上遊,雖然近來有所下滑,但如果再勤奮一些的話,肯定能再往前沖一沖。”
“……我記得你在十四中時成績就很好吧,聯考時是不是還拿過聯校前十?最近一次是校前三十……”
“……是轉學過來還不太适應嗎?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同學之間相處不好……?”
“沒、沒有。”桃亦垂頭安靜地聽着。他看上去總是很乖,但還是走了神,隻間或應上幾聲。
桃亦表現的乖順,于是班主任也沒再一直說成績的事,而是換了個話題:“老師也了解你的家庭情況,知道你父親太忙,很多事顧及不到你……啊,對了,你最近是不是缺錢?”
“老師,為什麼這麼問?”桃亦垂着眼,開口道。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上沙發的軟墊,将軟墊壓出不規則的圖案。
外界的風言風語他從不是一無所知,但現在,已經傳到班主任耳中了麼?
但無論是什麼消息來源,班主任都不可能真的告訴桃亦。随意懷疑學生隻會降低班主任的可信度,更會引起學生的逆反,于是他隻是含糊其辭:“沒什麼,如果缺錢可以跟老師說,不必非要去找外面的人幫忙。社會上的壞人很多。”
“嗯。”桃亦應着,讓人猜不出他究竟是否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