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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通至一半,門口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摸索鑰匙的聲音。桃亦的手徹底扯住了沙發軟墊上的絨毛。不對,為什麼?狗男人怎麼會回來?
還是在這個節骨眼,在老師懷疑他的當口?
桃亦呆滞地看着房門打開,又看見男人和老師寒暄,不安的感覺從胸口下移至腹部,他感覺到腸胃開始絞緊。
周遭的聲音有些遠了,隻剩下腸胃的感受格外清晰。
“……既然您來了,那我就想和您溝通一下關于桃亦的教育的事。”
“您正值壯年,可能正忙着掙錢,又覺得桃亦是男生,不需要過分關注。”
“但桃亦正處于高考的重要階段,這個時候,我們作為大人,需要給予的不僅僅是金錢,更是關心和愛護。”
不,他不需要桃仁南的關心和愛護!
桃亦将沙發靠墊抱在懷裡,借由靠墊的遮擋,一隻手伸向腰的另一側,以一個環抱自己的姿勢,攥緊了那裡的皮肉。
他必須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阻止自己跳起來,才能将某些話語吞回腹中,扔給本就翻騰的腸胃,産生嘔意。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大人們仍在交談教育問題。
“許多孩子在這段時間會有心理問題,如果您能夠抽出時間多聽聽孩子的需求,或許便能給他們帶來許多幫助。”
但話題似乎——
“哈哈,老師,我确實很忙。您也知道,他母親去世後我一個人養他,一個人承擔整個家庭,時間上真的抽不開。”
——正在滑向不可控制的深淵。
“那您至少多關心關心孩子吧?您知道桃亦這段時間在做什麼嗎?他遲到早退那麼多天,您對此是不是一無所知?”
班主任地話語鑽入桃亦耳中,桃亦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渾身肌肉繃緊。
“他……他幹什麼了?”桃仁南盯着班主任。自二人見面一來,桃仁南始終不曾将對面的話語放在心上過。他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想讓他多管管桃亦?不,那隻會影響他過日子的好心情。
班主任猶豫一瞬。其實此事并沒有過多的證據,但為了引起學生家長的重視,他還是道:“……總之,有些同學反映桃亦可能缺錢。這事您清楚嗎?”
“他不可能缺錢。”桃仁南笑。“我每月打給他的錢,他有超過一半都還留在卡裡。”
“……”
在和這位家長溝通許久不見成效後,話題終于還是扯到了桃亦身上的傷:“那您知道他和白塵然之間有什麼矛盾嗎?”
這一下算是抓住了桃仁南的命門,桃亦在幾欲幹嘔的克制下,仍是聽出了這人聲調中無法掩飾的緊張:“他們有什麼矛盾?”
或許是終于在交談中占據了情緒上峰,班主任逐漸尋回了冷靜。他沒想到,這位家長連孩子受傷的原因都一無所知。莫非桃亦其實也想息事甯人?
有些家長在得知自家孩子受傷後,會格外不依不饒,特别是當對方是富庶的白家時,事情鬧大的風險隻會更高。
班主任忽然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但話已至此,他隻能硬着頭皮接上:“桃亦的腳是被白塵然無意中碰到,摔下樓梯後崴傷的。”
桃仁南呆滞片刻,才注意到桃亦的腳上纏着繃帶,“怎麼回事?”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解釋這件事,校方的态度還是希望可以溝通和解。您這邊看看需要白家提供什麼幫助,白塵然說,他願意做任何事以換取桃亦的原諒。”
“……”桃仁南的視線讓桃亦更惡心了。
“不,不不不,我們當然願意原諒少……白同學。”桃仁南飛快開口,“那隻不過是個小誤會,請您務必告訴白同學,桃亦也認識的自己的錯誤了,向他道歉。”
男人的最後一句話格外真誠:“希望他能不計前嫌,不要因此傷了感情。”
“嗯,當然。”班主任也舒了口氣,“那我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桃亦你的腳傷還好嗎?能不能去學校了?”
桃亦在靠墊的遮擋下,死死掐着自己,沖老師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