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亦掙紮着抓住了桃白的手。他真的很喜歡桃白給自己揉……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掙紮的動作似乎讓桃白的情緒産生了波動，桃亦安撫性地擡頭啄吻過桃白的唇，才被不大情願地釋放。

他扯着桃白的衣袖站起來，有些不穩。桃白下意識地去扶他，于是便被捉住了手臂，按坐在床上。兩人的位置發生了交替，這次，不再是桃白俯視桃亦，而是桃亦垂望桃白。

桃白便摟住少年的腰，将人往懷裡扯。一雙腿叉開着，迫使桃亦的雙腿抵上床沿，又幾乎要因為站不穩，而跪壓上去。

“别鬧。”桃亦有些無奈。桃白稱不上黏人，但似乎所有事都要由他來主導，而桃亦隻能作為被引導的那個。他隐約察覺到桃白的些許異常，但桃白又總是太過體貼，以至于桃亦很難感到不适。

桃亦總是不舍得讓他退讓太多，于是便悉數随他去。但受傷事大，不能由着桃白怠慢自己。

于是他跪在桃白腳邊，将桃白寬松的睡衣衣褲折至大腿。血色随着逐漸上移的衣物顯露出來，令人心驚。

那絕不是什麼稱得上“沒事”的傷。血液已經徹底凝固了，因長時間的不處理而在周圍漫開，特别是傷口的位置，幾乎呈現出病态的黑紅。皮肉不規則地破開，隐約可以看見其中埋着的碎渣。

桃白垂眸看着少年動作，眼睫低垂。即便看不清神色，也能輕易判斷出他正盯着桃亦的臉，自高處俯視的視角讓他理所應當地能夠看清桃亦白淨的面龐上所有的神色。

桃亦是主動放棄高位、俯身在下的。因為以為他受了傷。他安靜地等着，直到傷口徹底暴露出來，他聽見少年小小的抽氣聲，才揚了下唇角。他藏在被褥下的手用力地抓上床單，扯出褶皺，又漸漸蜷縮起來，指甲嵌入掌心，骨節泛白。

“好嚴重……”桃亦短暫地抽了口氣。怎麼會這麼嚴重？桃白昨天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

想到徹底報廢的手機，桃亦又氣又惱，為什麼要用那麼大的力氣去碾碎手機呢？

傷成這個樣子，昨天就該處理的，可桃白卻對自己不管不顧……若不是他堅持要看，難道就任由那些碎片卡在傷口中，導緻感染嗎？

但氣話還沒到嘴邊便消弭于無形。對他珍視的人，桃亦根本一句傷人的話都說不出口。他起身去尋棉簽和酒精，聲調中隻有擔憂不見怒意，“我給你消消毒，把傷口清理一下。傷成這樣，可能需要鑷子……”

“好。”桃白很乖地看着桃亦起身又回來。或許是為了更好的處理傷口，桃亦将用品放在床上，他沒有讓桃白舒展膝蓋，因為那樣皮膚便會聚縮在一起，更難看清其中的藏物。為了更好的看清傷口，他正面面對着桃白的膝蓋，雙腿叉開跪下，将少年的腿夾在中間。

從桃白的位置望過去，能看見少年垂眸時微顫的眼睫，一雙嫩軟的唇此刻抿的白了，雙眉緊蹙。再往下，是白淨的鎖骨和沒入純黑睡衣中的胸膛。少年的雙膝陷入地毯，随着他的動作，偶爾會蹭過那些絨毛……最重要的是，能看見那雙手觸摸過他的皮膚，那小心翼翼的神情、溫柔珍視的動作，讓他的心房脹滿暖意。

桃亦先給鑷子消了毒，才将沾滿酒精的棉球壓在桃白的傷口上。他用得力道不重，酒精涼絲絲地在少年的傷口上鋪開，又沿着皮膚淌下。他塗了兩層酒精，才用食指和拇指在距離傷口足夠的位置施力，繃緊指間的皮膚，使傷口張開。

另一隻手則用鑷子抵入其中，小心地鉗夾住碎片的一端，從暗紅的傷口中央扯離。快、準、狠，沒有冗餘的操作，也沒有過多的猶豫。他平日裡也會做一些很精細的工作，因而稱得上熟練。

他不希望桃白痛苦太久。

可桃白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傷口上。他的視線愉快地刮過少年認真的模樣，像是要硬生生将那面容上的每一寸都用視線舔舐過。

即便如此，他好像仍不知足。看準了某個合适的時機，壓出了些許哭腔，軟綿綿地開口：“桃亦，我好疼啊……”

他将手抵在桃亦肩上，指腹按着少年的鎖骨，好似痛得支撐不住自己。桃亦擡頭時無意中掃過對方眼角晶瑩的淚珠，一下子慌了神。

他慌張地拿離了鑷子，卻不知道該怎樣安撫，隻好輕聲地哄着他：“我輕一點……”

“快一點……”桃白虛弱地将頭埋在他的肩上。桃亦于是隻好支撐着桃白，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他永遠不會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桃白輕輕地用面頰蹭着桃亦的肩頸，緩緩扯出一個愉快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