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便走上來,想去抱起激動的曆揚。
男孩閃身躲開,不依不饒,“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媽媽!你是個壞阿姨!”
男孩的聲音不小,引得走廊裡路過的病人也時不時張望。
于是,女人臉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喃喃道:“我也沒說什麼啊,再說那都是事實。我是聽到他們說,在她丈夫,就是你爸爸體内檢測出了大量……叫什麼來着,反正是安眠藥。”
女人說着撇了撇嘴,“反正不是下毒也是下藥,我沒說錯。”
曆揚最後是被護士長阿姨抱回去的,他揮着小拳頭哭喊着一路,嗓子都喊啞了也依然嚎叫着。
他隻是用他小小的腦袋,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那天自己真的像那人說得那樣也睡得很沉。
他如同回到了嬰兒時期一般,用喊叫來表達他無法描述的複雜情緒,用哭鬧來引起母親的注意。
可是沒有作用。
他還記得母親的醒來是在兩天後,護士姐姐領着他去媽媽的病房,剛到門口裡面便走出兩個警察。
他牽着護士姐姐的手,笑着跟兩個高大的警察叔叔問好,他們其中一個應了聲好,便默默别開了頭,而另一個彎下腰來。
随後帶着一個嘴角并不揚起的微笑,微微蹙起的眉頭仿佛藏着什麼沒說的話,眼神複雜。
在那個時刻,他讀不懂那眼光背後的含義。
而那個人還是緩緩地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曆揚并不在意,他笑着飛奔到媽媽身旁。
她的嘴唇蒼白,鼻子上插着管子,盡管正靠在床頭坐起,看上去依舊虛弱。
護士松開了拉着他的手,陪着他走到媽媽床頭。
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喘不勻氣,“明天你的姨姨和姨夫會來陪你,别怕。”
“媽媽醒了,我就不怕了。”
……
後來,他記得那天自己在母親床邊說了好多話,說他跟着醫生護士去抽血、說他一個人晚上悄悄去上廁所、說天黑了之後走廊裡有一盞燈總是一閃一閃……
一直說到窗外的夕陽如血,從窗戶裡斜斜地照進來。
其實他還是有點怕的,如果自己能抱抱媽媽就好了。
可媽媽隻是看着自己,眼睛裡好像容着一層霧。
他想媽媽也許是累了,休息一下就會好了,就像他第一天醒來之後也覺得很累,像是睡着的時候跑了幾座山一樣。
所以他乖乖地跟着護士離開了。
那天後,再次見到媽媽,她便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臉上蓋着冰冷的床單。
那是最後一面,他仿佛聽見了,她在床單下啜泣。
…………
江朝雨并不想殺掉眼前這個化身,盡管她不久前還打算勒死自己和秦悠,盡管她此刻已經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聽了剛剛醫生的話,她卻産生了疑問。
曆揚一家為什麼中毒?
這個假人真的是“恐懼”的化身嗎?
要知道人會下意識躲避的強烈情緒并不止恐懼一種。
而曆揚的領域裡同時有兩個化身,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内心有兩種情緒強烈的影響着他,促使了他變得不穩定。
江朝雨看了看不遠處倒在地上的男人,如果那個是恐懼的化身,應該已經解決掉了。
眼前這個是哪種呢?
江朝雨把筆架在對方脖子上,看向不遠處的爐子問道:“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們是怎麼中毒的?”
可問出的問題卻讓女人安靜了下來,她像是失去了靈魂一樣一動不動,沉默許久。
就在江朝雨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才緩緩的開口,“都是我幹的,跟别人沒有關系。”
盡管江朝雨已經從她一直拖在身後的煤爐有所猜測,可真的聽到答案不由睜大了眼睛,這場煤氣中毒事故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人禍!
那女人的目的是什麼呢?是不想活了,但誤傷了家人嗎?
還是她一開始就打算同歸于盡?如果是這樣,那情緒的種類就可能是“恨”。
江朝雨接着問:“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女人在藍色的陰翳下微微搖頭,發出一聲苦笑,“如果人生來皆苦,為什麼還要痛苦的掙紮呢?我隻是,幫他們解脫。”
“歪理!”江朝雨喝止道。
她知道這恐怕是領域的主人曆揚為她想出的借口,至于真正的原因她另有猜想。
不過她現在要引出曆揚才行。
“你竟然想要毒殺自己的兒子和丈夫,還想出這樣的借口,我這就替天行道,除掉你!” 江朝雨故意大聲喊着,舉起手中的筆就要刺下。
果然,她感覺迎面吹來一陣涼風,吹起浮動的發絲裡,江朝雨壓抑不住嘴角,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