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沈皓帶着其他人趕回來,看到的畫面卻出乎意料。
一個穿着地下工作服的男人跪趴在1号房門邊,徐知夏踩着他的頭,将他整個人按在鐵欄杆上。
“……别急着改口啊,再說一遍呢?”
“我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我們都是罪犯,我來向您自首!”
房間裡立刻有人撲過來,從欄杆縫隙裡伸出手指用力戳向他的眼睛:“你不是說!我們都是下等人,下等人奉獻器官拯救有錢人,是積陰德嗎?”
“我們是下等人,你又是什麼東西?”
男人劇烈慘叫起來,疼痛讓他憤怒,再次激起那點兇性,哪怕嘴巴被摳住,吐字不清也要惡罵:
“你們不就是下等人?除了長一身好肉對這個社會有什麼用?人家為平民提供崗位,出錢提高科技發展,他們一條命抵你們幾萬條都夠,你們有這機會救他們的命……”
他一頓洩憤似的狂吼和掙紮,當然也是真心話。這群罪犯似乎真的覺得自己在做利世的好事。
徐知夏面無表情,更将他往欄杆裡踩了幾分。
這一舉動仿佛助長了什麼,所有能動的人,全都過來摳挖戳爛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其他房間的受害者也用盡全力朝這裡痛罵,隔着天塹般的欄杆也恨不得要活剮了他。
男人很快面目全非,痛哭流涕,再次反悔,哭嚎着道歉。
這個地下監牢的無數小房間沸騰成一波波有些出格的浪潮。
短短一分鐘,像看了集電視劇,精彩紛呈。
劉豔看了眼沈皓,猜測徐知夏這個行為可能會讓隊長生氣,于是主動解圍道:“徐知夏,你過來幫我看着她。救援快到了,我先去開門。”
聽說要開門,衆人才平靜下來。
徐知夏聽話松開腳,去托扶她肩膀上扛着的人。
“這是……”看到那張閉着眼的熟悉的臉,徐知夏隻覺得心裡都亮了一下,“七仔?你怎麼抓住她的?”
“你認識?是沈隊發到頻道裡的坐标,正好我在附近。”劉豔說,“她一個人昏在醫務室,我就順手撈來了。”
一瞬間徐知夏看她的眼神宛如看天上的神仙。
“你看好她,我去開門。”
劉豔戴上耳麥,從背包裡拿出工具,按下通話鍵:“嗯,我準備好了,阿南你說。”
沈皓過去将那個捂着臉哀哀叫喚的男人敲暈,然後打開通訊器和其他人校對事宜。
徐知夏慢慢靠近,最後坐在牆邊,聽了一耳朵。
似乎剛好有一隊寒江來的特執員,正執行完任務準備返航,聽聞這裡有情況就順路來看了看。
難怪任務進展這麼快。加上他們,兩隊特執員,再帶上當地巡安部幾十個作戰員,這個地下團夥哪怕再敏銳,也趕不上圍剿的速度。
那麼這個任務差不多今天内就可以完成,這其實很順利,也很幸運。如果不算上之前回檔的那次。
她卻覺得累,不僅是累,還有疲勞和透支。這或許來自于她的不專業。
以後還是不逞強了,她想。
劉豔破開所有牢門的同時,十幾個作戰員帶着醫療小隊進來。
接下來的救援流程徐知夏沒法參與,她沒經曆過這樣的培訓。從專業的生理救援到心理撫慰,這樣的事情繁雜又重要。
她隻能參與作戰部的搜尋和追捕行動,跟着各個小隊,有時候能幫上忙,有時候不能。最後将那些罪犯集中控制到一起,包括七仔,等待專門的隊伍過來押解。
幾小時後,她從出口經過的時候聽到有人不停道謝。
她反應了一會才弄明白是在對她說。
“沒事,該做的。”
她作為殿後成員,直到最後才出來,外面是怎樣的情況她也不清楚,隻是那場面很混亂,天色晚了,曠野廢墟中起了風,四周有車聲、叫喊聲,燈光照來照去,有人扛着東西從面前跑過。明明也沒有什麼在喧鬧,可感覺就是很嘈雜,心裡也亂亂的。
徐知夏沒想到會有人特意留在出口等她,就為了說聲謝謝。這裡其實還沒徹底安全。
“快回去吧。”她引着他們上車,看到他們隔着車窗還對她招手。
她也揮揮手。
“我又沒做什麼。”
看着汽車慢慢駛離這片區域,她終于小聲說。
不僅什麼也沒做,好像還差點添了亂。
她想到在地下的一些事,也後知後覺自己的不合格。偏執、沖動、激進,一遇上仇人就上頭,就什麼也不顧,這太不專業了。如果不是因為沈皓,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下意識的,她去摸摸耳朵,發現通訊器丢了,隊友也知道去了哪。
刮風後氣溫變冷很多,巡安部還在深入排查,大燈從四面八方照下來。沒有接到新的指示,她就攏着衣服在出口處站着,看到有需要的,就上去搭把手。
這裡地處偏僻,人手并不充足,一些傷患不能自主移動,這都需要有人一個一個将他們從深遠的地下通道中擡上來。有幾個工作人員累到脫力,輪換下來坐在她邊上扇着風。
“你冷不冷,先去車裡等。”
休息的時候,有人流着汗和她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