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我下去幫你們擡人吧。”徐知夏說。
“你這……歇着吧,你是第一批下去的特别執行隊吧,我聽到他們和你說話了。而且擡人也是技術活,”那人看着她,比了個翻車的手勢,“你一個不小心,傷患滾下去,可能直接嗝屁。”
徐知夏點點頭,心道那确實很嚴重。
“差不多了,我下去了哈,你趕緊去處理下,多穿件衣服,要降溫了。”他說完,就隻剩下個背影。
徐知夏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薄襯衫是沈皓給她的,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沾到什麼,一塊黑一塊紅,寬寬大大,四處漏風,貼着傷口的地方被風一吹,有種麻麻的鈍痛。兩隻手的手心手背爬滿血口,被冷風凍了下,血漬扒在手上,手指僵硬無法伸直。
她這才知道對方為什麼反複讓她“去處理下”,可能看起來确實比較吓人。
不過也沒什麼重要的,看起來唬人,皮外傷而已。
她又在原地坐了會。
“回去了。”
一道陰影忽然罩下來,語氣聽不出是命令還是什麼:“為什麼還在這裡?”
徐知夏回過神,看到沈皓已經穿回作戰服,整個人背着光站在她面前。
——明明都在執行同一個任務,他倒是一點也沒有狼狽的樣子,甚至還有餘力安排所有人,也包括她。
不知道他有沒有後悔帶她過來。
兩個人太久沒有見過面,互相的了解程度其實已經堪比陌生人。她不知道沈皓變成現在這樣不近人情,沈皓也不知道她現在……會因為某些事失控。
她看了他一會,才終于想到有什麼事忘記做了。
“好久不見啊,沈皓。”她用很尋常的語氣向他打招呼。
重逢這麼久,将近小半年,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問好。
和想象中不一樣。不是在老家的街道上,也不在高中校門口,也不在同學聚會,或者狗血點哪個人的婚禮上。而是在犯罪現場荒蕪的大風裡,黑色的天空和雜亂的射光,背景裡是作戰員來回奔忙,是幸存者喜極而泣,是廣播裡帶着電流的指揮聲。
大家都這樣亂,倒顯得她沒那麼亂了。
沈皓沒說話,燈光從他背後打過來,徐知夏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生氣還是冷漠,反正一定挺吓人的。
真小氣,她想,我都主動和你打招呼了,還要裝不認識嘛。
接着,她感覺胳膊被人握住,隔着單薄的布料能感覺到溫暖。
“該回去了,都在等你。”沈皓拉着她站起來。
“不留下幫忙嗎?”她回頭朝大家看了眼。
“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沈皓沒有松手,帶着她穿越幾座建築,離開嘈雜的人群,走出封鎖帶。
徐知夏第一次出來執行任務,不知道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她這次乖乖跟着沈皓,覺得似乎走了很漫長的一段路,才終于上了車。她竟然離大家這麼遠嗎?
車門打開的時候,一股暖和的氣流撲過來,她肩膀抖了抖。才真的發覺外面已經太冷太冷了。
直到她入座,沈皓才松開她。
“隊長找了你很久。”
坐下後,後座的技術小哥小聲對她說。
徐知夏變得心虛:“他罵我了嗎?”
小哥說:“暫時沒有。”
劉豔替他補充:“少不了你的,做好準備吧。”她想到今天的事,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下,“可能要做檢讨。”
徐知夏大概也想到了,認命地歎口氣。她今天的表現确實很糟糕。
小哥問:“那你以後還和我們出任務嗎?”
徐知夏:“沒機會了吧。”
小哥顯得很可惜的樣子:“我覺得你很優秀。”
徐知夏認同:“是這樣的。”
“有個奇怪的事,今天那個女孩……”劉豔皺着眉,仿佛覺得哪裡很不尋常,“因為是沈隊特意讓捉的,我就留意了下。”
徐知夏微微睜大眼。
劉豔說:“她被帶走了。”
見徐知夏不理解,她将話說得直白了一些:“她被人救走了,以受害者的身份。”
嗡得一聲,徐知夏心裡頓時一片冰涼。唯一的一些喜悅都煙消雲散。
劉豔在繼續分析:“她不像受害者,沈隊發布指令的時候,也很明确提醒我們這個人‘極度危險’。”
最後,她得出一個落在别處的結論:“我猜,沈隊回去要被拉去開會了。”
這是一句聽起來有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後排的小哥卻心領神會地笑出了聲。
徐知夏聽不明白他們話裡的那些潛台詞,隻是忽然問:“趙向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