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那個低矮的拐角,光線都莫名晦暗起來,徐知夏心裡一跳,趕緊後退。
一張流動着銀光的細網比她動作快得多,朝她迎頭罩來。
徐知夏慌亂之中開出幾槍,竟然全部穿網而過,那張網罩下來的時候帶着“泠泠”的清脆響動,輕飄飄的像紗一樣,落地又紮實得過分,将她連人帶槍釘在原地。
徐知夏扯了一下,指尖迅速劃開幾道深口,鮮血立刻滲出,滴滴答答,順着金屬網線一格格流下去。
如果再用力一些,那不知名金屬絲可能會切掉她一塊肉。
她不敢再動。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發現這群人意外地更喜歡用冷兵器,但又是超新型材質的冷兵器。像什麼古典派弄潮兒。
“哼哼,開槍啊,你槍法不是很好嗎。”七仔拖着腿走遠,“再動槍,給你手指都切掉。”
網細密地罩在頭肩四肢,和渾身每一處裸露的皮膚上。隻要不動,并沒有太大的感覺,可稍微一動,那網絲就像世上最快的刀刃,冷而利地深深往皮肉裡陷去。
徐知夏眨了下眼,立刻感覺到眼皮一陣冰涼尖銳的痛,幾根切斷的睫毛從她眼前落下,随後是一滴鮮血糊住眼睛。眼皮破了。
她趕緊低下頭,讓眼睛脫離網絲,相應的額發被割斷了好些。
“好痛……”
七仔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小腿肚,想到要是留疤,隻覺得人生都要絕望了。
“壞女人,你竟然敢傷我。”她一邊控訴,一邊對着傷口落下疼惜的眼淚,“我這麼好的一條腿,被你弄破了。”
徐知夏沒理她。她又對着手環大叫:“老六你在幹嘛呀,我都要被人打死啦!”
手環開着外放,傳出男人無奈拉長的聲音:“來了,來了。”顯然沒真覺得她要死了。
徐知夏微低着頭,擡眼看着七仔坐在地上,抱着腿哼哼唧唧,一會就往門口瞟一眼,等能聽到漸近的腳步聲,立刻誇張地嗚咽起來,眼淚水快速連成一片,可憐得要命。
男人剛到門外,一眼就看見地上那條鮮血淋漓的傷腿。
他也急了,跑過來替她查看傷口:“怎麼傷這麼重?”
“她拿槍打我。”細細的食指控訴似的朝被釘站在地上的徐知夏一指。
“待會幫你殺了她。”
秦六彎腰,将女孩打橫抱起,“先去看醫生。”
“哼哼,我要自己來。”
七仔心裡舒服點,摟着秦六的脖子,突然回過頭,想對徐知夏做個鬼臉。
卻猛地發現哪裡不對。
徐知夏握着槍的那隻手,雖然血淋淋,可竟然伸出了網,槍口正冷冰冰地瞄準着她的眉心。眼神像已經在空中蟄伏了很久的鷹。
七仔心裡怦怦跳起來,這一瞬間不好說是害怕多點,還是刺激多點。
見她看過去,那個被“不動網”罩住的女孩嘴角扯出個笑,一條紅色的血迹從右眼延伸到下巴,像恐怖電影裡那種血淚。這個笑容比她手裡握着的槍還可怕。
七仔吓得短促尖叫了一聲,快速将頭埋進秦六胸口。
“怎麼……”
“砰”
秦六的聲音掩蓋了消音後的槍聲,等他發覺的時候身體已經被子彈穿透,沖力從背後推着他往前踉跄一步,騰不出雙手支撐,他帶着懷裡的人一起跪撞在走廊牆壁上。
“啧。”徐知夏臉都要氣青了。
怎麼就這麼巧,她正要開槍,七仔就轉頭過來看到了她,秦六就偏過身體問話,最後兩個人一個都沒死。
怎麼就巧成這樣。
賊老天到底站在誰那邊。
徐知夏皺着眉,右手繼續瞄準,左手握着那把撿來的刀,用力在面前一劃,細網的缺口持續擴大。
七步之内必有解法,果然老祖宗誠不欺她。
這位極緻浮誇的大小姐用的東西都這麼精妙,那用來當作主要攻擊手段的小刀,能是什麼普通的刀嗎?
她将自己一點一點從網中剝離出來。
高壯男人肩膀被洞穿,抱着七仔在地上跪作一團,将女孩纖細的身體擋得嚴嚴實實,徐知夏瞄了半天,都沒找到能下手的地方。
“那我隻能連你一起殺了。”她鄭重宣布。
沒記錯的話,這個男人身上有炸彈,還是殺了更安全。
男人沒說話,隻有不間斷的痛苦抽氣聲,顯示他還清醒着。
“你不許殺我們!”七仔像是不知道死到臨頭,仍舊嚣張,“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
“……嗤。”徐知夏笑了,她忽然從這人的腦回路中感受到了一些幽默,于是她也報以冷冷的幽默,“我管你爸是誰……李剛?”
“好土,誰是李剛。”七仔頭躲在秦六胸口,隻露出半隻眼睛,“我爸是趙向明。”
“沒聽過,受死吧。”徐知夏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