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落在徐知夏正要通過地下入口的時候。

身後的小哥差點撞上她。

“怎麼不走了？”

身體還殘餘着記憶帶來的幻痛，各種奇奇怪怪的情緒也跟着過來了，眼眶還泛着酸，徐知夏一時間無法自如行動，隻能深深呼吸。她閉上眼，強行整理思路。

“你回去吧。”她回過頭，說。

“……什麼？”

技術小哥被驚了一下，然後認真看了她一眼，他覺得徐知夏這會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像突然經曆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可這段時間周圍情況一切正常。他猜她可能想到了什麼。

徐知夏和他面對面站着，擡頭望向這張年輕柔和的臉，心裡很不好受。疲憊或者疼痛，總歸是不好的體驗。

她語氣很強硬，聽起來有點像命令：“你留在上面，接應支援。”

“接應是三隊的任務，我和你的任務是去地下找隊長。”

哪怕被她這樣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喽啰命令，小哥還是選擇和她講道理：“隊友的人身安全也很重要，你剛剛說的。”

聽他提到“隊長”，徐知夏冷冷道：“沈皓自己會上來，我不找他。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沈皓好得很，用得着她操心？

小哥看不明白隊友這種突兀的轉變，她整個人的思考方式都忽然拐了個冷僻的彎，看起來抱了股慘烈的決心，似乎必須要為此付出一些什麼才算完整。這是比較危險的狀态。到底怎麼了？

他很擔心：“你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

“管好你自己。”

扔下這堪稱難聽的話，徐知夏背過身沒再看他，“任務結束後随便你要上報還是處分，現在你不要幹擾我。”

——好像突然鬧翻了。之前不是好好的麼？

技術小哥看着她的背影，心裡也不舒服，然而放她一個人下去又很不合規。

他想了想，決定悄悄跟上去，不讓她發現就好了。

正要走入地下入口，他習慣性撩開袖子，看了眼顯示屏。

【阿南，速來接應。】

是二隊單獨發給他的消息，看起來接應人手不夠。

這是來了多少支援？

他朝徐知夏遠去的背影看了眼，選擇回撤。

徐知夏沒回頭過一次，她目标明确，那條隻走過一遍的路像刻在她腦子裡一樣，她平日裡方向感不強，第一次對一條道路有這麼清晰的感受，清晰得好像人生中隻有這一條路。

她要去找到“小七”，然後殺了她。

她行進的速度相當快，差不多隻花了之前一半的時間就來到那間刑訊室門口。

一路上和她盤問說話的人不少，她隻冷着臉一個眼刀過去，就全都安靜下去。

原來人兇狠一些在哪裡都更方便，原來人要足夠惡才能夠走得順利。

難怪世界上總有源源不斷的人選擇當壞人，隻因為作惡實在太舒服了。

徐知夏沒有敲門，直接伸手一推——開了。

她記得這這間門沒有鎖。

幹着這麼惡心的事，竟然連門都沒興趣鎖。這就是惡人的世界。

門裡那個漂亮的女孩正舉着卡片機，半蹲在剛剛死去屍體旁邊，頭向他傾斜，兩張臉并排靠着，對着鏡頭陽光地自拍。像在動物園裡和什麼稀奇的動物合照似的。

她目光越過照相機，看到門突然開了，一隻冷黑色的槍口對着她。

“你找我？”小七歪頭，臉上還挂着拍照時的興緻勃勃，那模樣又天真又可愛，“你的槍好漂亮。”

徐知夏眼神沉沉地落到小七身上，她在耐心瞄準。最好能打中和上次同樣的地方嗎，那會顯得能夠抹平之前的遺憾。哪裡來着？哦，右太陽穴。

兩個人目光直白地對視了兩秒，小七終于意識到對方真的準備殺她，她皺起眉大喊：“喂，你要幹嘛？誰派你來的？”

原來惡人也超怕死。

徐知夏心裡得到了一些寬慰，她覺得好受多了，于是立刻扣動了扳機。

出乎她意料的，小七靈敏到不像話，大概因為身形嬌小，在那些桌椅間可以随意穿梭。她半身快速一偏，子彈擦過椅子上男人屍體的肩膀，恰好将他肩上那隻巨大的蝴蝶結齊根射斷，與子彈一起嵌入背後的水泥牆壁上。

小七眼神順着那個壞掉的蝴蝶結，面色顯而易見地不高興起來。她摸向腰後裝武器的小口袋。

躲開迎面飛來的銀色小刀，徐知夏追着那個不停逃竄的身影快速射出12發子彈，直到最後一槍，她才确定打中了。

“真能跑。”

她從地上撿起掉落的小刀，那刀刃細亮得發出尖銳的鑽光，刀柄上都鍍着亮粉，不好說實用價值和觀賞價值哪個更高。她掂着刀繞過一排放刑具的長桌。

人就在後面。

不出意外，子彈打中的是腿。

從進門到現在過去1分30秒。

徐知夏心裡估算着傷勢，以及其他人趕來的時間，決定快點補個刀。畢竟這次沒有人幫她屏蔽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