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什咽了咽口水,當然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其實并非是完全不能接受,尤其是在聽到這些之後,他一想到自家小青葉會跳樓自殘抑郁什麼的,心裡就跟被車轱辘碾過一遍似的。
好巧不巧地,郝直問了一句,“唉,你家青葉的腿怎麼樣了。”
“卧槽,你!”鄭什震驚地看着他,“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郝直攤開手,“兄弟,你心裡想啥我比你清楚。話說那麼狠,改明兒青葉到你面前哭一場,你還狠不狠了?”
這事埋在心裡,一埋就是一個禮拜,期間隋青葉忙着社團活動的事,兩個人一直沒有見面的機會。鄭什有好幾次都險些沒繃着,想着就在電話裡問了算了,結果那頭開開心心接起電話,分享各種學校裡的事時,他準備好的質問就直接咽回了肚子裡。
等隋青葉回家那天,是個周末,外面下了一場雨,冷飕飕的。看到地上放着鄭什的拖鞋,他自然而然以為哥哥沒回家,也沒去卧室看,直接就在廚房裡忙着炖排骨,想着等哥哥回來的時候方便吃。
中途打了個幾個電話沒人接,他心裡有些不踏實。想着反正沒事做,幹脆就去哥哥房間把床單什麼的拿去洗了,剛一推開門,屋内鋪面而來一陣渾濁的氣息。
他立刻打開燈,看到床上窩着的一團,整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哥?”他快步走過去,蹲在床邊,手伸進被子裡,“你發燒了哥?”
鄭什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着是他,剛要開口卻咳嗽了幾聲,“沒事兒,我睡一覺就好了。”
可屋裡的徘徊的氣息讓隋青葉知道他已經睡了很久了,一下子心急起來,想拉着他哥往醫院跑。
“真沒事。”鄭什窩在被子裡不肯起來,眼皮重地很,“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會兒了,給你打電話沒接,早知道我該問問玲姐的。”隋青葉的眼睛紅了好一圈,哽咽道:“哥,是我沒照顧好你。”
“說什麼呢,就是着了個涼,吃點藥就沒事的。”鄭什強撐着在他臉上揉了一把。
隋青葉搖搖頭,“我不該這麼久都不回家一趟的,你本來就不會照顧自己,一直都說好了要我照顧你的。”
他站起身,立刻說要去把社團電競比賽給推了。
鄭什一把将他拉住,重心不穩,隋青葉朝着床上摔去,幸而用手撐着,沒摔在鄭什身上,剛要松口氣,鄭什轉手摟住他的腰,直接把他往床上摟。
“哥?”隋青葉呼吸微緊。
鄭什身上滾燙的體溫像是要把他給點着了,先前的那些心疼此刻都變成了無措,他的手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放,正左右為難。
“藥,給我找找,好像就在床上,不知道放哪了。”鄭什啞聲說。
隋青葉啞聲道好,把手伸進被子一頓摸索,時不時碰到他哥的身體,臉上越發滾燙起來。此刻他便又慶幸自己并沒有把燈全都開開,他哥不至于看清他臉上的滾燙。
手停在鄭什的腿邊,他把藥給拿出來,緊接着手跨過鄭什的身體,拿了旁邊床頭的水。
“哥哥,把藥吃了吧?”
鄭什半坐起來,渾身酸痛,由着隋青葉把藥喂進他嘴裡。可藥剛到嘴邊,隋青葉又把手給縮了回去。
“先吃飯!要不然傷胃!”他放下水,把藥揣進包裡,急急忙忙就出去端飯。
想着他哥此時應該吃不下什麼,他把湯倒進碗裡,把排骨剃幹淨搗碎,這才端着碗進了屋。
隋青葉在床上支了一張桌子,坐在床邊,低頭吹開碗裡的熱氣。
有些鼻塞,鄭什聞不到排骨湯的香味,但過往無數次的時光其實讓他早就忘不掉隋青葉做飯的味道了。湯總是不怎麼放鹽的,說是不健康。排骨湯喜歡先将排骨煎過,湯底會更濃郁一點。
他的手很酸,有點擡不起來,不過這話根本就不用說出口,隋青葉壓根就沒打算讓他自己吃。
“哥,多少吃一點,可能有點油腥,你将就一下,晚上要是餓了我就給你煮你愛喝的皮蛋瘦肉粥。”
舌尖嘗到湯的時候,鄭什也嘗不出個鹹淡,但他在記憶裡早就把味道給記下來了。
“青葉。”
隋青葉擔憂道:“是不好吃嗎?還是哪裡不舒服?幹脆我還是找個醫生來,輸個液什麼的吧?”
“有沒有喜歡的人?”
屋裡安靜地落針可聞,外面吹起風,葉子在窗外飛舞,隋青葉的目光不知道該落向哪裡,總是,不敢看他哥。
鄭什擡起酸痛的手,輕輕捏了下他的鼻子,笑道:“不許騙哥哥。”
隋青葉低下頭,手裡還抱着碗,碗裡漂浮着的油膜不停地晃動着。
“嗯。”
“嗯是什麼意思?”鄭什帶着幾分捉弄的意味。
生病狀态下,他身上祛不掉的壓迫感消失了,眸光半阖着,懶洋洋的,暖光燈的照耀下,他眉宇間原本藏不住的壓迫感消失殆盡,留下的,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溫和,溫和中又摻着幾分脆弱。
隋青葉終于鼓起勇氣看向他,漫長的沉默過後。
“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