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早就在心裡盤旋太久的答案終于落了地,其實早前沒有察覺出來隻是自我欺騙,以至于發現真相的時候并沒有預料中的那般詫異。
酒吧裡的音樂聲讓他暈頭轉向,高純度的龍舌蘭在沒有摻雜飲料的情況下,一杯借着一杯地入肚,哪怕是小關也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要不要轉場?附近有家夜宵店,很有名。”小關問道。
鄭什點點頭。
前往夜宵店之前,小關去買煙,鄭什獨自站在路邊打車。夜晚的涼風将他的神經稍微吹醒,他夾着燃了一半的煙,最終還是拿出手機給隋青葉發了個信息。
[回宿舍了嗎?]
那邊回得很快。
[沒呢哥哥,在外面和朋友聚會,慶祝拉到社團贊助~]
隋青葉發來一個賣乖的表情包,緊接着又是一張關于贊助商的信息。對方是本地的一家奶茶連鎖店,正處于上升期,贊助電競社是為了增加學生群體中的知名度。
鄭什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被忽然攥緊了,比自家小孩兒真實性取向更煩躁的是,自己好歹身為一家公司的總裁,隋青葉居然要大費周章,嘔心瀝血地去找别人做贊助,而不是直接求到自己面前。
他有點受挫了。
[乖,早點回去休息。]
他放下手機,再沒回複。
到那家夜宵店的時候,酒精已經有點兒上頭,鄭什醉醺醺地給郝直打去了電話,那頭正在睡覺,被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搞緊張了。郝直以為他真出了什麼事,穿上衣服就來了店裡。
“這誰啊?”郝直看到小關時吓了一跳。
小關朝他打了個招呼,嗚嗚喳喳地拉着他坐下,開玩笑道:“鄭總公司的模特,好不容易開後門拿到的工作機會,可不得把老闆伺候好嗎?”
“别聽他瞎逼逼。”鄭什抓了把頭發,問他喝點什麼。
“你還喝啊!這都喝多少了!要我說,你趕緊回家得了,待會兒讓你們家小青葉知道你喝成這樣,少不了一頓脾氣,你懶得哄不是?”
郝直話雖這樣說,但耐不住鄭什堅持,隻好讓上了一件啤酒。
“你也别給我提他,我心裡正煩着。”鄭什望着一桌宵夜,愣是沒胃口吃下去一點,隻顧着喝酒。
郝直也不意外,畢竟這倆兄弟的關系總是時好時壞的,好的時候成天膩歪在一起,不好的時候愣是繃得住大半年不說一句話更别提見面。
“你們說的那人,該不會是剛才酒吧裡碰到那個吧?”小關簡單描述了一下隋青葉的特征。
郝直點點頭,“是,他弟弟。你們在酒吧碰見了,怎麼沒叫上一起過來?這是又吵哪門子的架呢?”
“O!M!G!”小關驚叫道:“那是鄭總的弟弟啊!怪說呢!他還沒出櫃呢吧?”
“出軌?”郝直一臉懵。
小關強調道:“出櫃!就是公開自己的性取向。”
這下換成郝直崩潰了,素不相識的兩人頓時湊在一起把今晚的事情仔仔細細捋了一遍,鄭什本來就為這事兒頭疼,在被情景再現了一遍後,整個人都不好了,酒是越喝越快。
“之前我還問了他,他說自己不是。你說說,他為毛不承認呢?瞞着我幹嘛呢?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有沒有男朋友,有沒有發生過實質性的關系,這事兒究竟是能改過來還是不能改過來,我是他哥!把他養這麼大!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他瞞着我搞這麼大一事兒不告訴我?!”
鄭什都快氣炸了,擡頭看到對面兒兩人盯着自己,神情很是複雜。
郝直歎了口氣,“我說兄弟,你猜青葉怎麼不敢告訴你呢?”
“就你剛剛那些問題,換做是我,我也不敢出櫃啊。”小關支着下巴歎息道。
鄭什:“……”
最震驚的事還在後面,當郝直告訴他,當初住他們樓上的江少宇也是同性戀時,鄭什更崩潰了。郝直似乎對這事兒的接受度很高,說起來也輕飄飄的,沒覺得有什麼。
“主要呢,我在省城待的時間長一點,這事兒見多了。不過,不過!”郝直忙給自己找補,又說:“換做是我家裡人出櫃,那我肯定也接受不了。”
總而言之就是理解并尊重,但自家人有兩套标準。
可當鄭什問他,自己應該怎麼做時,郝直就又說不出話來了。
“那要看你想達成什麼目的。”小關作為一個過來人,在這事兒上自然是有發言權的,兩個人都聽得很專心,“是希望他開心,喜歡男的就喜歡男的,還是說希望他變直?”
鄭什脫口而出,“老子還等着他給我帶一女朋友回來!”
小關沉默了一會兒。
鄭什拿出手機就開始翻,“我得問問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他給弄回來,中醫西醫精神科什麼的,全都給我來一遍,我就不信了!”
小關輕咳了一聲,掀開袖子,他的手腕内側紋了一大片紋身,拉過鄭什的手放在他的手腕上。
“操!你幹嘛?!”鄭什吓了一跳。
“你摸摸。”小關道。
鄭什摸到他的紋身下似乎有密集的疤痕,不等他問出口。小關說道:“我家以前就不同意,發現之後把我關在家裡三天三夜不給吃飯,是我翻窗戶逃出來的。之後就來了省城打工,一開始得了抑郁症,自殘甚至自殺,其實這病到現在還沒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