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有病啊!”鄭什跟在他屁股後面撿書,一見他把自己的錢給拿了,心裡不知從哪生出一肚子的氣,拿起書就朝他腦袋上砸。
兩兄弟扭打在地,鄭一撕爛他的書糊他臉上,鄭什撿起地上的石頭就要往他臉上砸,可鄭一是個小練家子,直接擰住他的手腕往旁邊一折,不出意外,骨頭錯位了。
圍牆外是片荒地,沒什麼人,鄭什痛苦的尖叫隻赢得鄭一得意的調侃。
“打架?你再練練去。”
“我□□祖宗!”鄭什忍住劇痛往他身上揮拳,被鄭一輕松化解,順道還給他重新把骨頭接上了,又是一頓驚天動地的慘叫。
“你敢打你哥?”
“老子打的就是哥!”鄭什低吼,他這輩子最他媽煩的就是這個混賬哥了。
鄭一威脅他說要把他的書全給撕爛,鄭什隻好強忍心中的不爽,拿着錢去買了一包煙回來。
可回來的時候,他的書還是被鄭一給弄壞了幾頁。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鄭嘴裡叼着煙,順道也給他嘴裡塞了一支。
“讀書有啥意思?要我說,幹脆别讀了,跟我去會所,我給你找個活兒幹?”
“我幹你大爺!”鄭什大吼。
“我大爺不就是你大爺?”鄭一還挺有心情嘴貧的。
這就是他這幅玩世不恭,好話賴話都全當屁的性格,真像人覺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裡賊不痛快。
“我說真心的。”鄭一笑着說:“别念了,跟我做生意去,有的是大錢讓咱兩賺。”
他的笑容讓鄭什感到驚悚,他知道他哥隻會把他拉進深淵。
“還是說,你真打算認那個洗腳妹當姨媽啊?她說她是咱媽的閨蜜她就是了?别傻了你。要我說,她就是惦記着咱們這套房子。”鄭一往他臉上吐了口煙霧,掐着他的胳膊道:“說真的,我不爽她,你讓她滾,我還是你哥。”
鄭什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老子要你滾!”
鄭一重重捏住他的下颚骨,将他一下子掼在地上,冒着火星的煙頭停留在他的瞳孔上方。
“好心當做驢肝肺,那你就别怪我。”鄭一啧了一聲,“反正是你欠我的,要不是你,這個家也不會散。”
鄭什咬着下唇,死死盯着那冒着紅光的煙。
鄭一說:“叫聲哥來聽聽。”
鄭什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找準機會,一腳踢在他□□上,猛地翻身将他壓住,一拳打斷了他的鼻梁。
“你早晚會跟爸一樣,進監獄!”
鄭一捂着鼻子,血浸出指縫,“呵,我跟我爸一樣,你會跟你爸一樣嗎?”
·
模糊的聲音忽遠忽近地飄在耳邊,直到響起的敲門聲拉回了他的神經。日光燈刺痛了他的眼睛,鄭什猛地沖進廁所狂吐,最後一口吐的是血。
他擦了擦嘴角,起身去開門。
“你不開門幹嘛呢!”郝直閃身從外面蹿進來,手裡拎着一袋解酒藥,他看到滿地的酒瓶,差點兒沒瘋了,“神經病啊你!你怎麼不把自己喝死!”
鄭什暈頭轉向地倒在破舊的沙發上,踢開薄毯子鑽進去。
“萬哥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
鄭什把頭蒙起來。
郝直歎了口氣,“何必呢你?青葉轉去省醫院做手術了你知不知道?”
“……”
“害,說真的,我覺得萬哥對你挺好的,沒親沒故,又幫你又幫我,還把你那把槍給處理了,要不是他,你這回哪這麼輕松?”
郝直起身幫他收拾屋子,掃了一大堆酒瓶,他揮開鼻子前的灰,咳嗽了幾聲,“青葉和康姨不在,你真是要死屋裡。”
死?鄭什想過死。死了比活着容易,啥事兒都沒了。
“我聽康姨說。”郝直打開冰箱,把裡面壞了的東西都倒騰出來,“青葉醒來之後一直哭着要找你,小孩兒和你賭氣而已,你把小寶弄走了,他生氣說幾句喪氣話你就當真了,多小氣啊你。”
鄭什仍舊是不說話。
看他這幅樣子,郝直實在有點兒不忍心,想着給他煮碗面什麼的,可家裡居然連把面條都找不出來。
也是,原本鄭什就是個基本脫離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做飯又難吃,衣服也是亂洗,這一下子遇到這麼大的事,擱誰也打不起精神來。
郝直打算出去買點兒吃的來,正準備出門,就被什麼東西給絆到了,撿起來一看,是一沓轉學資料。
“這什麼玩意兒?”郝直心裡一怔,“你要給隋青葉轉去省城?”
鄭什露出兩隻眼睛盯着他。
郝直暗罵了句髒話,“這要是讓他知道,你消停地了?!”
鄭什終于開口了,“我是他哥。”
“你是他哥也不能不問問他的意見啊!”郝直覺得他瘋了。
“薔薇會所是我舉報的。”鄭什忽然說道。
周遭的空氣忽然安靜了。
“在京城的時候,我見了我哥。”鄭什坐起來,整個人都很不在狀态,“他以前和冉虎勾結起來,搶了萬哥他們在雁城的生意,後來冉虎把他賣了。”
他原本隻是想訛冉虎一筆錢,想把小寶的醫藥費拿到手,隻可惜事與願違,還把隋青葉給搭了進去。
是他把事情想簡單了。
今後不會了。
“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鄭什冷聲道。
那一瞬間,郝直覺得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錢會讓人失去理智,缺乏冷靜,從而破綻百出。
第二天,他讓郝直陪自己去了趟盤山陵墓,看了看他媽和隋青葉他姐姐。
仍是下着小雨,潮濕味混雜着煙草味,他往墳前插了三炷香,頭往地上重重磕了三下。
“你媽的病得靠錢養着,青葉的腿也得靠錢養着,我不想他以後當個跛子。”鄭什說。
屏幕碎掉的小靈通上,隋青葉的遊戲記錄還留在上面。他點開一條幾天沒敢打開的未讀短信,做好了接受埋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