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直把隋青葉擡到窗戶的高度,“翻窗跑!”
隋青葉臉色煞白地扒開窗戶,不等他解釋,鄭什一把将他給推出去。
“跑你妹!”鄭什低吼。
江少宇眼見情況不對,撲上來就把鄭什給摟住,“老鄭!冷靜!冷靜!這事兒我能解釋!”
“解釋個勾八!老子頂着大太陽在外面找人找了一天!你們倒好!把我弟弟弄到這兒給你們當廉價勞動力是吧!”
“不是你想的這樣!”郝直從前面将他抱住,“反正就一個軍訓!有啥大不了的!咱們那會兒逃課的時候不多嗎!”
江少宇也喊:“冷靜啊!打小孩兒不好!不好!”
“這能是一回事嗎!給老子滾!”鄭什一胳膊肘往後打去,直接打在江少宇臉上,江少宇捂着臉大叫一聲。
郝直狠狠心,四肢絞上他,“你先别激動!激動是魔鬼!”
鄭什氣得五官變形,“老子把你當兄弟,還想着今兒說錯了話來找你道歉,我道你妹!滾!”
遊戲廳裡整個雞飛狗跳,所有人都探出頭往他們這邊看,鄭什氣得将郝直一腳踹開。
隋青葉原本沒怎麼想跑,還琢磨着道歉來着,結果就看見鄭什如同魔鬼一般,直接是從窗戶飛了出來,于是他條件反射地拔腿就跑。
緊跟着,江少宇和郝直也一前一後地從窗戶翻出來。
夕陽下,隋青葉在前面跑,鄭什拎着掃帚在後面追,江少宇和郝直也跟着跑,直到他倆都跑不動了。
郝直癱坐在地上,大喘了一口氣,“我靠!他倆體力這是有多好?!都他媽一口氣跑了五條街了!老鄭發起瘋來跟那個瘋狗有他媽什麼區别?”
江少宇蹲下來,氣喘籲籲道:“還不是你出的鬼主意。”
郝直指着自己鼻子抱怨道:“這能怪我嗎?隋青葉自己找上門說要幫咱們搞碟片,電腦也是你教的,能全推到我身上?”
江少宇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此刻遠處傳來隋青葉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兩個人對視一眼,默默歎了口氣。
鄭什從街頭一直打到街尾,在圍觀群衆多起來之前把隋青葉拎回家,脫了褲子摁在腿上抽,慘叫聲盤旋在整棟居民樓裡。
“逃課是吧?不回家是吧?混遊戲廳是吧?!你他媽眼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哥哥?!你要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你現在就給老子滾蛋!睡你的小倉庫去!”
鄭什拎起隋青葉就往外扔。
此刻江少宇李狗蛋和郝直全圍在外面聽熱鬧,見隋青葉被扔出來,三個人齊刷刷地跑了,隋青葉褲子都沒穿好,扒着門哭得驚天地泣鬼神。
“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哭了約莫有五分鐘,郝直正心疼,“你哥這也忒狠心了,幹脆你去我哪兒住一晚,等明早你哥氣消了再回來?”
話音剛落,鄭什又猛地把門打開,郝直扶人的動作僵在半空,立馬又把手給收回去,默默退到一邊。
“滾進來。”鄭什冷聲道。
隋青葉連滾帶爬地進了屋,一把将鄭什的腿給摟住,大哭道:“哥!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以後都好好讀書,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鄭什拖着他,冷着臉坐到沙發,抄起手道:“跪着。”
隋青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下去。
鄭什又冷聲道:“别哭,把眼淚收回去。”
隋青葉立馬咬住下唇,把眼淚一股腦地往肚子裡咽,眼睛早已紅腫起來。從他的角度看上去,他哥的表情特恐怖,就像是西方古典神話裡的阿努比斯,此刻他所面臨的就是将自己的心髒放在天平的一端,他的罪惡決定了他的未來,一旦他哥選擇不原諒他,那就代表着對他執行靈魂上的死刑處決。
其實依照隋青葉平常對自己乖巧懂事的态度來看,鄭什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隋青葉會逃軍訓,當然了,他也認為軍訓沒什麼用,但是他也絕對不會狠到主動踩去踩釘子。
總之這件事讓鄭什百思不得其解,他思考的時候眉頭總是是擰成一個結,眼神冰冷地吓人。
這在隋青葉的眼裡無疑是恐怖的,小青葉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會被又一次抛棄的心理準備,但他并不怪他哥。
他姐姐常告訴他,寄人籬下就是沒有人權的,主人有權利任何時候無條件地将你攆出大門,從寄人籬下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你失去了人權,你無法在保有人權的條件下享受本來不該屬于你的東西。
所以他打從一開始就決定給他哥當狗,當狗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死皮賴臉地跟着主人,不管怎麼趕都絕對不能走。
“來,說說,為什麼逃軍訓。”鄭什拿起旁邊的樹條在手心上輕輕拍着,有點兒下三白的瞳仁帶着被物理放大了無數倍的威懾力。
隋青葉不敢哭,啞着嗓音哽咽道:“不怪郝直哥和學霸哥,是我撺掇他們和我一起幹的。”
“難為你這時候還為别人開脫。”鄭什冷笑一聲 ,“繼續。”
隋青葉打了個哆嗦,“反正軍訓也沒什麼意思,我就想着趁這個時間攢點兒錢……”
“攢錢?打算買什麼?遊戲卡片?”鄭什知道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就喜歡玩點兒什麼扇卡片的遊戲。
然而隋青葉顫顫巍巍從兜裡掏出一塊表,“我看你的表碎了,想給你換塊表。”
鄭什一下子把手裡的樹條給握緊了,心跳蓦地漏了一拍,眯着眼睛道:“什麼意思?”
隋青葉委委屈屈地看向一邊,“上次你去城南給人修車,就是因為你手表壞了才會錯過末班車,走了好久才走回來的……我不想,不想哥哥再走那麼遠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