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宇開學了,按理說他們的盜版碟産業應該黃了才對,但郝直那邊偏偏又陸陸續續弄出了一批貨來。
問就是有别的路子,當然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秘密,鄭什不是那種多管閑事的人。開學後迎來了幾天秋老虎,天氣熱得吓人,地面燙地都能煎雞蛋,這天氣,連駕校都停了一天課,他閑得沒事打算去打打街機,可剛一進店裡,郝直就把他拉着去了對面的冷飲店,還特反常地請了他一杯冰鎮藍莓奶茶。
“今兒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你也能請客?”鄭什咬着吸管道。
最近正在流行台灣的絲襪奶茶,店員拿着像是真的絲襪一樣的東西過濾,郝直吐槽奶茶裡有一股女人腳丫子的味道,鄭什一下就沒了胃口。店裡有幾個小姑娘一邊抽煙一邊看他,他微微挑眉,然後拿起便利貼在上面寫上郝直家的座機号碼。
[單身帥哥寂寞難耐,CALL*****]
“不用謝。”他把便利貼拍在留言牆上。
“你有病啊?”郝直口嫌體正直地假裝阻止。
鄭什單手向後挂在椅子上,吊兒郎當地把椅子腿翹起來,“老子天天為你的終身大事操心,真成了你得請我喝酒。”
郝直一臉不耐煩地應下來,轉頭又悄咪咪地看向裡面坐着的那幾個女生。
“說真的,沒一個有咱燕兒姐好看。”
他還點評上了。
鄭什冷哼一聲,“她啊,你還是省省吧,人家現在傍着咱們雁城的地頭蛇,要錢有錢,要包包有包包,那些高檔化妝品多得堆成山了,你算哪根蔥?”
“那照你這麼說,我這輩子幹脆别談戀愛了呗?要人才沒人才,要家境沒家境,屋頭還有個三天兩頭湊錢透析的尿毒症老娘,哪個姑娘樂意跟着我?”郝直莫名奇妙地突然有點炸毛了。
他把頭轉到一邊,撤開椅子就要走,“咱倆誰比誰強了?你傷姑娘心,我被姑娘傷心,這輩子能談就談,不能談就算了,誰稀罕。”
鄭什一開始以為他在開玩笑,結果發現他真發了脾氣,“喂!你來真的啊?我和你開玩笑呢!”
郝直憤憤道:“别來店裡找我!今兒老闆在,你再踹機器他就要把我踹了,沒工資領你養我啊?”
“我養你啊!”鄭什開玩笑道,可郝直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看郝直朝着樹蔭下面走去,心裡莫名覺得有一瞬間的悲涼。
“我這兩天路過學校,看到他們初高中入學的在搞軍訓,全站大太陽底下,那些老師也真夠狠的,不怕中暑出事。”旁邊有人說道。
鄭什忽然想到自家小青葉,這麼熱的天,隻怕扛不住,身為一個哥哥,好歹還是買點兒藿香正氣水地過去探望探望。想着想着,他就去藥店買了一盒藿香正氣水,打了個三輪車往學校去了。
“隋青葉?”負責軍訓的教官翻了下名冊,“不對啊,他軍訓第一天的時候就因為踩到釘子回家了,他們班主任說是他哥來接的他,這幾天都沒來。”
手裡拎着的藿香正氣水落了地,鄭什瞬間感到渾身冰涼,烈日又讓他的頭很暈,這已經是軍訓第六天了,整整六天,隋青葉不在學校,也沒有回家……
無限大的挫敗感充盈在心頭,鄭什自打出生以來沒有這麼害怕過,當他接管起哥哥這麼身份之後,随之來到的就是身為哥哥的責任,然而他現在居然把自己的弟弟弄丢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隋建民,于是他沖進隋建民家裡,不分青紅皂白地先給了那個男人一拳,隋建民的老婆在旁邊吓得尖叫。
“我操了!他不在我這兒!我就沒見過他!”隋建民捂住眼睛大喊。
鄭什臉色慘白,癱坐在地上,“不在你這兒,他也沒有别的什麼地方去,那他會去哪?”
“我怎麼知道!他和他姐姐一個鬼德行,隻要不順他的心就離家出走,當初他爸媽的賠償款下來,按理說放在我這個叔叔這裡不難道不對嗎?我養他們兩姐弟難道不要錢嗎!結果呢,我不給她,她就跑去外面給男人生孩子,活該死了!你勸你還是省省心吧,咱倆一起再把那倆孩子一賣,又是一筆錢,咋樣?”
鄭什越聽臉色越差。
他老婆在旁邊吼道:“隋建民!大白天你又喝醉了?!”
隋建民立馬閉上嘴。
鄭什冷笑一聲,照着他鼻子又是一拳。
到處都找不到人,鄭什心裡空落落的,不知不覺又走到遊戲廳去。
“喂,那什麼。”他在前台敲了敲,撓撓頭道:“你瞧見耗子了沒?”
前台是個小男生,最近店裡新來的服務生,他從桌下擡起頭,“耗子哥?他在,你去後面小庫房找他吧。”
“謝了。”他放了支煙在前台。
今天白天說那些話,現在想想,似乎是有點過分,郝直家裡經濟條件本來就不好,他媽得了尿毒症,每個星期都要花幾大百去透析,這些錢全靠郝直一個人想辦法。
他敲了敲門,郝直一邊說話一邊開門。
“你收拾收拾,咱倆晚上去天橋下面賣去,你哥不常去那邊,撞不到一起。”
郝直下意識以為是店裡的服務生,扒着門道:“又有機器壞了?我不是剛修過嗎?”
鄭什同時說道:“兄弟,今兒的事我想了想,是我的問題,你别介意……”
四目相對,郝直愣了一下,鄭什的視線往裡投去,隻見有個眼熟的小孩兒坐在小倉庫的鋼架床上,手邊全是剛做出來的三級片封面。
周圍忽然安靜地落針可聞,直到江少宇背着書包從外面進來。
“?老鄭?”
郝直深吸了一口氣,立馬就要關門,“學霸!攔人!”
“操!”鄭什擡腳就将門給踹開,整扇門搖搖欲墜地挂在牆上,他操起地上的掃帚就往裡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