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什掐住他的嘴,“隋青葉!這話誰教你的?康葉離?”
隋青葉嗚嗚了半天,好容易等他松開手,捂着嘴委屈地解釋道:“我有好幾個小學同學都不讀了,我姐姐也說讀書沒用,還不如去學門手藝呢。”
“這話再讓我聽見,你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鄭什反手就給了他個腦瓜崩。
對于小孩兒這種無理的訴求,他力主一個不聽話就打,從他有限的人生經曆來看,這種方式雖然粗魯但一定有用。
“昨天那個地方不能再賣了,有個爆煙子老頭昨天抓住我,非得讓我退錢,說什麼咱們搞詐騙。”郝直道。
他趁隋青葉不注意,順手就把櫃台下面的煙搶了出來,在隋青葉踮起腳搶的時候,他直接抽出兩根含住,再順過鄭什叼着的煙給自己點燃,很犯賤地朝着隋青葉吐了一個大煙圈。
隋青葉氣得滿臉漲紅,把煙塞進櫃子,再掏出鑰匙擰了兩圈。
郝直朝他做了個鬼臉,“說真的,那老頭都一大把年紀了,看三級片也不怕一時激動給腦溢血死了,咱們這是為了他好,是吧?”
郝直正要把煙塞回鄭什嘴裡,結果被隋青葉搶了過去,摁熄在煙灰缸裡。
“煙點煙黴三天!”他憤憤道。
郝直挑眉,“我和你哥還經常分一支煙抽,你管得着嗎你。”
隋青葉氣得半天說不出話。
鄭什對剛才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輕點了一下庫存道:“上次弄的貨差不多賣光了,學霸能不能拿你家的電腦再搞點兒?”
江少宇往手上哈了口氣,聞了聞煙味道:“今天來就是給你們說這事的,明天開學,我爸媽不讓我動電腦了。”
郝直頓時不笑了,“别啊學霸,咱們生意剛剛開頭呢,多好的市場,你就這麼不幹了?”
隋青葉眼睛一亮,問:“你爸媽不在家的時候你不能弄嗎?”
不等江少宇回答。
“這就開學了?”鄭什一臉不解道:“我家青葉要軍訓的都還沒報名呢,你怎麼就開學了?”
“高三了。”江少宇道。
“高三又咋了?”郝直不屑道。
鄭什啧了一聲,“行吧,那等你有空咱們再繼續。”
江少宇點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隋青葉拉了拉鄭什的衣服,乖乖巧巧地說:“哥哥,我有道題想問江哥,你幫我看下店。”
鄭什點點頭。
郝直被他們這一通交流給搞懵了,“鄭爺,你老昨天不還說市場大來錢快嗎?怎麼今天說不做就不做了?”
“人家都高三了。”鄭什道。
郝直:“高三那咋了,老子初三的時候不也天天在外面打工嗎?”
鄭什:“高三上學期要學完一整年的内容,剩下的半年必須全身心投入複習,備戰高考。”
郝直還是不明白,“不是,你咋這麼了解?搞得像是你讀過一樣。”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鄭什從錢盒裡數了幾張錢道:“陪我出去趟二手書攤,這年頭教科書賊貴,看能不能給青葉弄套八成新的。”
高三開學這件事給了鄭什很大的沖擊,有一種往日的同學都在奮力地向上生長,而隻有他一個人在命運未知的泥潭當中掙紮,他曾經有多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在退學之後就有多無助。
但他從來不和别人抱怨這些事情。
沒意義。
初中開學當天早上,隋青葉死活不肯從床上起來,平常這個時候他早起來做早飯了,這時候卻在莫名其妙地裝病,一會兒說頭疼一會兒說腳疼,怎麼都不肯讀書。
一直到鄭什操起雞毛撣子沖進來,他這才哭嚎着連滾帶爬地從床上起來,哭得整張臉都是花的。
“我就不知道了,多得是人想讀書還讀不上呢,你哪來那麼多道理不讀書?”鄭什恨鐵不成鋼道。
隋青葉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那哥哥為什麼不讀呢?不就是因為讀書沒用嗎?”
鄭什氣得差點兒沒一耳光呼上去。
康葉離在旁邊笑得幾乎喘不上氣,“甭跟你哥一般見識,你當他是不想回去讀啊?他那是被開除,學校不讓他回去讀書,他自己想讀沒處去,不就把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嗎?”
隋青葉揉着泛紅的眼睛問:“怎樣可以被開除?我也要被開除!”
“隋青葉!你是不是找死?!”
一中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在同一個地方,新生入學面臨軍訓的問題,所有人統一住校,進行為期七天的軍訓生活。好巧不巧的是,隋青葉的班主任恰好是鄭什以前的初中班主任,吓得他把隋青葉扔進教室轉頭就跑了。
人在倒黴的時候喝水都能嗆死,鄭什逃離了初中班主任,轉頭就撞見了高中生物老師。那是個上了年紀但很有韻味的女人,姓許,老家是金陵的,說話總是斯斯文文。讀書的時候鄭什還當過她的生物課代表,因此被抓住之後又是好一頓心理談話。
“你出事那會兒我正巧請假了,要是我在,說不定還能找你班主任求求情。”
許老師邊說邊抹眼淚,這給鄭什還整不會了,他以前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連班主任的桌子都掀過,偏偏許老師通情達理溫溫柔柔,搞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這次回來是做什麼的?”許老師問。
鄭什老實交代道:“送我弟弟上學呢,他讀初一。”
許老師哦了一聲,“你這麼聰明,你弟弟肯定也不笨。你給老師個準話,還想不想上學?你要是想回來讀書,我就回去找我老公一起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給你走個後門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