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青葉趴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會兒看着鄭什給他帶的小人書,一會兒又支着腦袋逗小寶。
“小寶,你說他沒攆我走,是不是就是默認了我可以留下來呀?”
隋小寶舉起小手咿咿呀呀地說話。
“肯定是的!”隋青葉想着想着,心裡越發高興,“鄭什哥雖然脾氣臭了些,但他是個好人,我看得出來!他肯定不忍心把我一個小孩兒給扔出去,要扔的話,他早扔了,用得着等到現在嗎?”
還以為這輩子就這麼完了,但隋青葉的心裡此刻又燃起了無窮無盡的希望。小孩兒嘛,腦子裡想得簡單,他哪知道鄭什心裡真的在想些什麼,隻覺得鄭什的出現讓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不僅不用當叫花子,說不定還能接着去讀書呢。
“我一定要乖!要讓他覺得我是一個有用的人!這樣他就不會趕我走了!”隋青葉坐起來,小拳頭緊緊攥着,發誓道:“他對我好,那我就要加倍,不不不,我要百分之五百,百分之一千地報答他!”
發完誓,他就跟個打了雞血似的,從床上爬起來,用涼水沖了把臉,把自己收拾地幹幹淨淨,緊接着在心裡羅列好今天要幹的活,先給哥哥把衣服洗了,再做好午飯等哥哥回來,下午還是和之前一樣,出去撿撿瓶子鐵絲紙殼子什麼的。
他這幾天靠撿破爛已經賺了二十塊錢了,他把那二十塊錢藏在鄭什的枕頭下面,祈禱着鄭什回來的時候一不小心發現,然後就會意識到他隋青葉也是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賺錢,不是個光吃會白食的小叫花。
門外傳來敲門聲。
隋青葉嗖地一下蹿出去,忘記把手裡的菜刀給放下。
“哥哥,你忘記帶鑰匙了嗎?”他興高采烈地打開門,“我已經在做飯了!你稍微等我一下下!”
門外站着個穿着黑色背心的中年人,身上有着一股重重的柴油味。
“隋青葉?”男人開口道。
那股悶悶的味道讓人反胃,隋青葉愣了一下,猛地就要關門,然而成年男人的力氣比他想象中大了更多。
“你他媽長本事了!還有一個呢!”男人吼道。
隋小寶的哭聲傳來,男人目光兇橫地看向屋内。
隋青葉顫抖着用菜刀對準他,“你滾出去!”
“行啊,隋青葉,膽子肥了,敢砍老子?!”男人指着自己的脖子吼道:“來啊!朝這兒砍!”
隋青葉的手抖地很厲害,他的眼底浮現出紅色的血絲,望着男人猙獰的表情,他大叫一聲,揮動菜刀。
男人一腳将他踹飛,他的腦袋撞在牆上,險些暈了過去,眼前重疊起無數的影子,他眼睜睜看着男人去把小寶抱出來,想要反抗,可惜沒了力氣,他掙紮着起身,想要去摸菜刀,可男人又是一腳,結結實實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媽的,小雜碎,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隋青葉抱住他的腿,不讓他帶小寶走。
“哥……哥……”
“還叫哥呢?”男人拽起他的領子,一雙可怖的眸子瞪着他道:“不想跟我走吧?想跟着鄭什那小混蛋?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你們在這兒?”
血順着頭往下流去,眼睛被血糊住,明知自己太過弱小,可他的眼神卻很頑強,像一隻倔強的小狗。
“不知道?沒事兒,我告訴你,他不會來救你的,因為就是他給我的打電話,說他嫌你倆是個麻煩,逼老子來把你們弄回去。”
明亮的天空突然陰雲密布,雷聲響徹天際。
鄭什把車停在路邊,目光看向樓梯口。
“借個火。”郝直從後排探出頭來。
鄭什拿出打火機,目光一動不動地,直到他看到隋建民拎着倆小孩兒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地說着什麼。
鄭什手忙腳亂地升起車窗。
隋青葉踉跄地跟着那個男人,眼神中布滿了茫然,他的血還挂在臉上。
不知道為什麼,鄭什的心像是被人用鈍器狠狠錘了一下。
“這倆小孩兒咋到你家來的?”郝直不解道。
鄭什低着頭,忽然冷笑了聲,也許隻是錯覺,他剛剛居然有一瞬間想下車讓隋建民滾蛋,把人給他留下。
真是瘋了。
和倆沒親沒故的小孩兒住了幾天,難不成還住出感情來了?有病。
“我人帥心好,收留無家可歸的兒童,給自己積點德,争取下輩子好投個好胎!”
郝直長長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一切都解決了,鄭什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這段時間他操心張燕,操心小孩兒,現在終于要開始繼續操心賺錢的事情了。
看了眼即将見底的油箱,鄭什表示,真的有點兒壓力山大。
“車廠走一趟?”鄭什挑眉道。
郝直二話不說:“早等你這句話了!”
雁城的産業基本圍繞着‘車’,從火車頭到貨車再到貨運物流機動車檢查站等,可以說,這裡的人自打生下來,家裡給他們規劃好的前途就是去車類行業上班,這是最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