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蕭對上柯子夜的視線，一瞬間，他的瞳仁裡有幽邃的光芒流轉，讓人聯想到沼澤，或是陷阱。

那樣的眼神莫名令她呼吸一滞。

她移開了視線：“如果你是秦東明的血脈，意味着你擁有繼承權。”

“你覺得我想搶你家的财産？”柯子夜笑容淡了幾分，“我不缺那點錢。”

“那你為什麼暗中收購明星航運集團的股份？”

“對抗她們需要足夠的籌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全部轉讓給你。”

秦蕭一時間無話可說，神色有些複雜。

桌上的兩杯咖啡已經涼了，兩人都一口未動，如出一轍的謹慎。

柯子夜撩起眼皮看着她，語氣淡漠：“我活了十九年沒有父親，以後也不需要。你可以放心，我不在乎秦家的錢，更不在乎繼承權。”

秦蕭脫口而出：“那你在乎什麼？”

柯子夜怔了一秒，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有那麼一瞬間，秦蕭覺得他幾乎要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但是最終，他隻是别過臉去：“……複仇。讓兇手付出代價。”

秦蕭盯着他的側臉，那清冷銳利的線條讓她想到了被打碎的鏡子，反射出無數明滅的微光。

她問道：“我想知道真相，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弟弟？”

“真相重要嗎？”柯子夜輕笑了一聲，反問道，“你希望我是，還是希望我不是？”

“少跟我兜圈子，跟我去做基因檢測。”

柯子夜臉上的笑意消失了：“我不會做的。”

“為什麼不敢？你在心虛什麼？”

“不是不敢，是不想。”柯子夜平靜地說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沒有權利強迫我。”

兩人之間的空氣凝固了。

就在這一刻，咖啡館的門被人推開，秦蕭餘光掃了過去，隻見一個穿着風衣的男人走向吧台點單。

他左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右手接過服務員遞來的咖啡，向兩人的方向走來。

秦蕭心中警鈴大作，條件反射地繃緊肌肉。

男人朝他們旁邊的空桌走去，在即将轉身的瞬間，他将左手從口袋中抽出，指間閃過一道詭異的冷光！

秦蕭驟然出手，一把掀翻了桌子，咖啡在空中飛濺，一枚微型注射器深深紮進桌面。

注射器裡的液體在淺粉和殷紅之間變幻色澤，是液态紅糖！

那人摸向口袋，又一枚注射器出現在手中，柯子夜已經閃到他身側，擒住他的手腕，反向一折，清脆的骨折聲響起。

與此同時，另外三道人影分别出現在正門、後廚通道和消防入口，手持利刃，向他們包抄而來。

是鄭宛筱安排的又一次謀殺！

秦蕭抄起椅子砸向距離最近一人，對方被沖擊力撞得倒退兩步，秦蕭趁機一個箭步上前，直拳狠狠擊中對方下颌。

柯子夜抓起鄰桌的餐刀，手腕一翻擲了出去，一道銀光閃過，刀尖精準釘進另一人持刀的虎口，那人慘叫一聲，手裡的刀當啷墜地。

咖啡館瞬間陷入混亂，顧客尖叫着四散奔逃，桌椅翻倒，杯子打碎的聲音不絕于耳。

這次的殺手明顯比之前的胖子瘦子難纏許多，然而秦蕭和柯子夜配合十分默契，仿佛心有靈犀一般，沒有任何言語交流，幹脆利落地将襲擊者接連放倒。

最後一名襲擊者繞到側面，持刀向秦蕭猛撲過來，秦蕭向右側翻滾，緊接着一記低掃将人放倒，擡手劈向他後頸。

就在這時，她腦海中的戰術直覺忽然瘋狂拉響警報，一陣強烈的怪異感湧上心頭。

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這才驚覺自己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遠處大廈的樓頂，狙擊鏡的反光一閃而過。

剛才的襲擊是敵人精心布局的誘餌，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把她引到這裡，完全暴露在狙擊點下！

“小心！”柯子夜的聲音與玻璃碎裂的爆響同時響起。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秦蕭看到柯子夜向她撲來，然後是一聲悶響，鮮血從他的胸口噴湧而出。

那刺目的顔色映在她眼中，将她的眼底染成一片血紅。

熱武器監測系統發出尖銳的警報，治安警的巡邏車向對面樓頂疾馳而去，樓頂的狙擊手立刻拆解槍械，倉促撤離。

這本該是一場完美的謀殺計劃，如果沒有柯子夜這樣的變數。

秦蕭抱住柯子夜搖搖欲墜的身體，迅速将他拖到牆壁後面。

她撕開襯衫下擺，按住汩汩流血的傷口，中槍的位置在左胸，距離心髒很近，鮮血很快浸透布料，染紅了她顫抖的雙手。

柯子夜的嘴唇已經失去血色，眼神卻清醒得可怕：“姐姐，答應我一件事。”

秦蕭抖着嗓子說道：“别說話，保存體力！”

柯子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答應我，不要做基因檢測。”

秦蕭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瘋了嗎！現在說這個？”

柯子夜固執地重複道：“答應我……”

鮮血不斷從傷口湧出，他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

秦蕭感到一陣眩暈，這個瘋子竟然在這種時刻跟她談條件！

柯子夜的瞳孔開始擴散，卻仍然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放，眼裡有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

她知道柯子夜是認真的，他剛剛為她擋了一槍，現在卻用生命威脅她放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