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蕭猛然意識到，淩歌涯口中那位多年未聯系的故人，很可能就是秦東明！

結合柯子夜卧室裡那張線索圖，顧婕和鄭宛筱出現在最中心的位置，火災背後的真相，就很耐人尋味了。

那場火災是顧婕精心策劃的謀殺，所以柯子夜要向顧婕複仇？

秦蕭幾乎可以确定這個推測，可是仍有一點讓她感到很是蹊跷。

顧婕為什麼要謀殺淩歌涯，并且連她的孩子也不放過？僅僅因為淩歌涯向秦東明借錢？

這個動機未免太過荒唐。

除非……

一個更加詭異的猜測突然浮現出來。

西山星也在第一星系，距離首都星很近，算一算時間，淩歌涯懷孕那年，秦東明事業剛剛起步，因為生意上的應酬，經常往返西山星和首都星。

孩子的父親，不會是秦東明吧！？

這樣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火災發生那年，顧婕剛剛小三上位，還沒有站穩腳跟。淩歌涯的出現，尤其是她與秦東明之間可能存在的那個孩子，讓顧婕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于是痛下殺手，斬草除根。

唯一的問題是：柯子夜是秦東明的孩子，到底隻是顧婕的懷疑，還是确有其事？

通訊終端的屏幕突然亮起，顯示是柯子夜的來電。

秦蕭盯着那個名字看了一會兒，按下接聽鍵。

柯子夜的嗓音像往常一樣清冽動聽：“美玉拿到了證據，孫昊和鄭宛筱合謀，利用極光信使的失蹤騙保。”

他的語氣聽不出異樣，似乎對秦蕭撬開他卧室黑箱的事毫無察覺。

但是秦蕭已經見識過他的精湛演技，無法确定他是真的不知情，還是又一個完美的僞裝。

她說道：“我們需要好好聊一聊。”

電話那頭突然靜了下來。

過了許久，柯子夜輕聲開口，像是迎接某種終将降臨的審判：“好。”

下午三點，繁華商業街區的咖啡館裡，人流量恰到好處。

既不會太空曠讓殺手毫無顧忌，又不至于太擁擠影響緊急撤離。

秦蕭選的位置很講究，背靠着實心牆，視線能同時覆蓋大門、後廚通道和消防入口。

她知道鄭宛筱想殺她，所以她必須保持足夠的警惕。

柯子夜推門走進來，目光掃過她刻意選擇的座位，拉開椅子坐下。

四周人聲嘈雜，咖啡館裡流淌着音樂聲，他們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完全淹沒在環境音之中，不會被第三個人聽到。

“你是淩歌涯的兒子，淩柯。”秦蕭直截了當地說道。

柯子夜表情未變，隻是眼底閃過一絲幾乎捕捉不到的波瀾：“你都知道了？”

“至少足夠看穿你的僞裝。”秦蕭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要你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柯子夜沒有拒絕，語調依舊平穩，像是在講述别人的故事。隻是比平時略微低啞的聲線裡，隐約洩露出一絲塵封多年的痛楚。

從他的講述中，秦蕭得知了那場火災的真相。

當年淩歌涯為了向秦東明借錢，給他發了一條消息，恰巧被顧婕看到了。顧婕背着秦東明，偷偷删除了消息，随後暗中調查，發現兩人曾經有過一段舊情。

顧婕精心策劃了一場謀殺。她雇傭黑客，遠程入侵了淩歌涯公寓的智能家居系統，制造電路過載起火，同時讓火警裝置失靈，所有門窗全部鎖死。

淩歌涯知道自己逃生無望，撬開了垃圾回收管道的檢修口，把孩子推進管道裡，用最後的力氣關上了蓋闆。

由于兇手事先在快遞箱中放置了大量助燃劑，火勢極其兇猛，屍體幾乎完全燒毀，因此警方認定母子雙亡。

秦蕭聽到這裡，終于明白了為什麼柯子夜家裡的智能設備始終保持着離線狀态。

她問道：“現在追訴期還沒過，為什麼不報警，起訴顧婕謀殺？”

“等我順着顧婕的轉賬記錄，查到她當年雇傭的黑客，那人已經因為另一樁案子被滅口了，死無對證。”

“所以你利用我報複顧婕？”

柯子夜垂下眼，笑容裡帶着幾分苦澀：“如果我說不全是利用，你會相信嗎？”

盡管已經拆穿了他的謊言，但是當秦蕭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還是不自覺地有些心軟。

她暗自咬了咬牙，告訴自己不能被他的演技迷惑。

“相信？”她反問道，“你隐瞞身份接近我，故意劃傷自己，騙取我的信任，我們之間說過的每一句話，經曆的每一件事，全部建立在謊言之上，你讓我怎麼相信？”

“我需要确認你的立場。”柯子夜平靜地看着她，“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你我是誰，你會信任我嗎？會和我合作嗎？”

秦蕭搖了搖頭：“我們相處了這麼久，我已經開始信任你了。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坦白，可是你選擇了繼續欺騙。”

“那是因為……”柯子夜頓住了。

他停頓了很久，久到秦蕭以為他不會繼續說下去。

漫長的寂靜之後，他輕聲說道：“有時候，人會做一些自己都無法解釋的事。但無論如何，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

頭頂的燈光灑落在他的眼睫上，投下鴉羽般的陰影。

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直到秦蕭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

“你到底是不是秦東明的兒子？是不是我親弟弟？”

柯子夜擡眼看她：“這讓你很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