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中心區的會議室裡,傅遊坐在長桌一側,他是遊戲巨頭“樂遊互動”的聯合創始人,也是第二大股東,持股34%。
他看向對面的年輕人,《垃圾星求生》的主創,從未在媒體前露面的神秘天才,憑借兩年前那場轟動業界的收購案,成為遊戲行業最年輕的新貴。
當年《垃圾星求生》的收購方,正是樂遊互動。
傅遊至今記得當時的談判現場,也是同樣的長桌,當時年僅十七歲的柯子夜,眉眼間的青澀還未褪去,卻敢用全部未來做賭注,簽下那份讓所有人都認為他瘋了的協議。
當時沒有人看好他冒險的決定,風控團隊甚至有人戲言,應該在合同條款裡加上監護人簽字。
而此刻,傅遊再次坐在他對面,當初那個孤身前來的少年,手中的籌碼早已今非昔比,那種近乎鋒利的沉靜氣質卻絲毫未變,隻是更加内斂,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刀。
傅遊抿了一口茶,率先開口道:“你們團隊當年敢簽那份對賭協議,眼光和魄力着實令人佩服。現在回頭看,真是神來之筆。”
“傅總過獎。”柯子夜語氣波瀾不驚,“不過是運氣好,趕上貴司資源加持。”
兩年時間裡,對賭協議的所有利潤目标超額完成,相應的10%股權已然讓他成為樂遊互動的重要股東。
短暫寒暄後,傅遊開門見山地說道:“按照鎖定期條款,這個月有1.5%的股份解禁,你們團隊有什麼打算?”
柯子夜沒有正面回答:“傅總特意約我面談,想必已經聽到風聲了。”
傅遊聞言,心領神會:“不瞞你說,這部分股份我想全部拿下。”
“按協議,樂遊的确有優先購買權。但是其他股東也會按比例分配。”
傅遊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我建議換個方式,這家基金給出的報價比當前股價高出30%。”
說完他手指一劃,懸浮屏上顯示出一家名為“合縱資本”的基金資料。
柯子夜微微眯眼,仿佛在等待他的下文。
傅遊展開另一份文件,接着補充道:“附加一份戰略咨詢協議,名義上是為他們投資的另一款遊戲提供指導,其實是補償差價,換算下來,實際溢價能達到36%。”
柯子夜終于流露出幾分認真的神色,目光掃過文件上的關鍵條款。
這份戰略咨詢協議,不過是用顧問費的名義變相擡高對價。而那個所謂的“合縱資本”,表面上僞裝成獨立的第三方,實際上是由傅遊間接控制的離岸基金。
傅遊想以這種方式,繞過優先購買權的限制,避免其他股東按照同等條件跟投。
這一點談判桌上的兩人都心照不宣。
柯子夜看完文件,忽然說道:“您不希望這部分股權落到韓董手裡?”
作為樂遊的股東,他當然知道一個月前的股東大會上,韓董聯合其他股東通過了傅遊極力反對的并購案。
而傅遊手中的34%股份,加上這關鍵的1.5%,持股比例超過35%,按照公司章程,某些提議就能一票否決。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傅遊眼裡閃過一絲欣賞,坦然承認,“這個價格,老韓匹配不了。況且合縱資本可以簽獨家合作條款,老韓手裡可沒有遊戲渠道。”
柯子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傅遊老謀深算,将這筆交易設計得天衣無縫,交易雙方各取所需,傅遊想要進一步争奪樂遊的控制權,而他正好可以将樂遊的股份高位套現。
這樣一場雙赢的資本遊戲,他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現金支付,一周内到賬,作為交換,我願意讓利7%。”
傅遊端起茶盞的動作停滞了一秒,對方主動在收購價格上做出讓步,換來的竟是這樣一個條件。
他到底急需這筆錢做什麼?
新項目融資?整個行業的情報網都沒有捕捉到半點風聲。
債務糾紛?《垃圾星求生》的運營數據明明漂亮得離譜。
私人用途?光是樂遊去年的分紅就足夠買下幾棟中心區的豪宅。
“我能問問原因嗎?”傅遊試探着問道。
“有些事情不用知道得太清楚,就像我從不追問,合縱資本層層架構背後,最終受益人是誰的名字。”
柯子夜的語氣平靜如水,可是傅遊分明看見,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冷光。
傅遊忽然意識到,或許自己不該用商人的思維去揣測他。
兩年過去了,那個敢拿未來做賭注的少年從未消失,他隻是将危險且瘋狂的靈魂底色,隐藏在永遠冷靜自持的外表之下。
“成交。”傅遊沉默片刻,最終說道。
他心裡很清楚,柯子夜早已算準了他無法拒絕這個條件,連7%的折價幅度都經過精準計算,恰好是他短期現金流能承受的極限,這個認知讓他後頸有些發涼。
“傅總,合作愉快。”
柯子夜笑得優雅從容,方才那一瞬的鋒芒仿佛從未存在過。
走出會議室,他的終端上忽然彈出一條提示。
那是一條異常訪問警報。
柯子夜掃了一眼,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
秦蕭将那張陌生女子的照片複制到終端上,收起投影,小心翼翼地将黑箱複原。
做完這一切,她離開柯子夜家,給他留了一條信息,謊稱自己臨時有事。
她實在沒有那麼好的演技,在知曉了這麼多秘密之後,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像從前那樣和他自然相處。
在返程的空軌上,秦蕭反複端詳着那張照片,看着女子和柯子夜相似的眉眼,意識到她很可能是解開謎團的關鍵。
從女子的衣着來看,照片拍攝于十多年前,聯想到柯子夜曾經提到過,他的母親死于一場事故,秦蕭心中浮現出一個猜測:這或許和上一輩人的恩怨有關?
想到這裡,她打開終端,給張姨打電話,希望能從她那裡打聽到一些線索。
然而她連續打了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她心裡升起一陣不安,從上周開始,張姨的電話一直沒有打通過。
張姨不會出什麼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