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魇收起短刀,擡了擡手,顯然是一個願意談判的信号。
秦蕭說道:“我可以暫時承擔機械師的工作,但是我不想長期留在追獵者号上。在我的運輸艦回程之前,我希望您放我回去。”
夢魇冷笑了一聲:“以你展現出來的才能,你認為我會輕易放你走?”
“您也看到了,我是運輸艦上的船員,大部分時間都在太空裡,等到下一趟航程開始,我們可以繼續合作。”
夢魇沒有說話,他戴着面具,秦蕭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隻好硬着頭皮繼續說道:“我向您保證,在追獵者号找到合适的機械師前,我會一直盡心盡力為您工作。”
夢魇忽然擡起眼,語氣裡多了一絲玩味:“我大可以把你囚禁在追獵者号上,又何必答應你的條件?”
秦蕭迎上他的目光:“機械師要是生了異心,想要動點什麼手腳,那可是防不勝防的。”
“你在威脅我?”
“不敢,隻是夢魇大人知人善用,想必比我更清楚,一個心懷怨恨的囚徒,和一個自願的合作夥伴,哪個對您更有利?”
夢魇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似乎開始認真思考她的提議。
秦蕭連忙補充道:“何況以您在太空中的勢力,随時可以找到我。我想要的,隻是最低限度的自由而已。”
“追獵者号上一任機械師,馬修,你猜他是怎麼死的?”夢魇突然換了個話題。
秦蕭略一思索,按照外界的傳言,夢魇不僅殺了文森特,還屠了整艘船的人,但是夢魇既然這麼問了,那麼馬修應該不是他殺的。
她試探着說道:“是文森特殺的?”
“我喜歡和聰明人對話。”夢魇的語氣裡多了一絲贊許,“文森特殺了馬修,不僅是為了防止馬修為我所用,更是因為——死亡有時候是一種仁慈。”
秦蕭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
隻聽夢魇繼續說道:“機械師掌握着海盜船最核心的機密,馬修一旦落入追獵者号的敵對勢力手裡,他的下場隻會比死更慘,那些人會用盡一切手段,撬開他的嘴,挖出他們想要的信息,哪怕他根本不知道。”
海盜船上的機械師還真是個高危職業,秦蕭在心中暗想。
她知道夢魇這是在告誡自己,機械師和海盜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先前夢魇當着她的面,砍了鐵舵手的手臂,把他扔進刑訊室,很可能也是想以儆效尤,提醒她背叛的下場。
她立刻正色道:“我明白了,我會用行動證明,我是一個忠誠可靠的盟友,也相信以夢魇大人的實力,可以保證我的安全。”
談話結束後,秦蕭被帶進了一間空置的套房,夢魇給了她一沓圖紙,讓她按照之前提出的建議,升級船上的防禦系統。
套房内的設施極為豪華,然而門外卻有人全天候看守,實際上是将她軟禁了。
接下來的幾天,夢魇再也沒有出現過,和她對接的是一個叫栗子的年輕海盜。
栗子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看上去很是稚氣,有着一頭柔軟的栗色卷毛,據說曾經是馬修的學徒。
秦蕭猜想,他之所以能在那場動亂中存活下來,是因為他的年紀太小了,一直在馬修手底下幹一些打雜的活兒,對追獵者号的核心構造了解甚少,在文森特眼中構不成威脅。
不過他在機械方面很有天賦,雖然經驗不足,但是腦子轉得很快。往往不需要秦蕭過多解釋,栗子就能迅速理解她的設計思路。
這天秦蕭趴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畫圖紙,一陣敲門聲傳來,是送飯的海盜。
海盜推着餐車走進來,動作麻利地将一道道菜肴擺上餐桌,不一會兒,桌上就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餐點,餐具更是精美絕倫,幾乎到了晃眼的地步。
外界的傳言果真不假,追獵者号從方方面面都像一座宮殿,奢侈得令人咋舌。不僅菜品頓頓不重樣,口味也絲毫不輸首都星最頂級的餐廳。
海盜推着餐車正要出去,秦蕭随口問道:“栗子怎麼還沒來?”
栗子通常每天下午來到房間,和她溝通确認細節,按照她畫出來的圖紙落地執行。
這會兒已經是晚飯時間了,秦蕭不由多問了一句。
“我……我也不清楚。”海盜戰戰兢兢地說道,“我這就去找他過來。”
秦蕭從圖紙中擡起頭,隻見那海盜神色緊張地低垂着頭,就連秦蕭問他問題的時候,也全程盯着自己的腳尖,視線一寸也不敢上移。
這幾天來,每個來送飯的海盜都是這樣,上完菜就匆匆離去,不敢多看她一眼,就好像她臉上有什麼令他們恐懼的東西一樣。
秦蕭感到很是奇怪,難道她看上去很可怕嗎?
畢竟她臉上又沒戴惡鬼面具。
她看着那海盜害怕的模樣,也不打算為難他了:“不用特意找了,你要是見到他,順便說一聲就行。”
那海盜惶恐地回道:“是,夫人。”
秦蕭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一下:“你喊我什麼?”
那海盜本就對她十分畏懼,被這麼一問,更是吓得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這時栗子走了進來,略帶疑惑地看了那海盜一眼,仿佛在詢問他怎麼還不離開。那名海盜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推着餐車逃也似的出了門。
栗子關上門說道:“血月号殘骸的拆解終于告一段落了,我列了一份清單,老師您看看,有什麼能用上的?”
栗子作為秦蕭的助手,一直喊她老師,這完全沒問題,可是剛才那海盜喊她夫人,就讓她覺得很莫名其妙了。
她有些遲疑地問栗子:“船上其他人都怎麼稱呼我?”
“夫人啊。”栗子理所當然地說道。
“啊!?”秦蕭瞪大了眼睛,“誰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