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

江辭聽見自己那直冒傻氣的大嗓門響徹病房的時候，幾乎忍不住想給自己再來一巴掌。

好在陸妄那溫柔到可以讓人溺斃其中的目光到底能包容一切，自然也包容了他的傻氣和木讷。

他忍不住将人一把抱進懷裡。

兩人就像是鑰匙和鎖，在擁抱的瞬間終于找到了心和心最契合的位置，于是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舒服的歎息。

“我們在一起的話，爸媽那邊……”

在江辭那溫暖到幾乎讓人溺斃的擁抱中，陸妄忽然出了聲。

自己多少有些煞風景了。

陸妄不好意思地想。

但這也好過兩人被突如其來的美夢沖昏頭腦，然後又再一次落入兩難的境地。

可江辭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卻異常輕松地聳了聳肩，他的身體稍稍往後，和陸妄拉開了些微的距離之後又親昵地捏了捏對方的鼻尖，“傻樣，爸媽早就同意了。”

“同意了？”

“對啊，其實媽上次弄的那次聚餐就是為了擊破爸的心理防線，爸咂摸了半天就回過了味。”

“隻是你知道的，咱爸從來都是死鴨子嘴硬的個性，不給他個台階他勢必不會低頭讓步，所以才拖到了現在還沒個準話。”

“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爸爸的。”陸妄有些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卻被江辭強勢糾正了過來。

“是咱爸。”

陸妄剛想笑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皺起了眉，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慢吞吞地開了口，“其實我……就是前不久，我和……媽打了個電話。說的話都挺混賬的，可能讓媽傷心了，我……”

“我知道，媽媽沒事兒。”江辭好脾氣地沖着陸妄笑了笑，繼續溫聲解釋道：“媽一接電話就發現你不對勁了，所以挂了電話之後直接又把電話打到了我這裡。”

“那時候我以為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所以才讓你生氣了，就在電話裡承認了錯誤，媽還給我好一頓批評，說我是個不會談戀愛的白癡呢……”

雖然有些不厚道，但陸妄聽完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江辭看着陸妄笑得開心，原本說話時那股郁卒勁兒也跟着散了幹淨，隻是他的笑容終究還沒揚起來，就被另一件更讓他不可忽視的事情占據了心神，“所以小妄，你突然要和我分手，要和爸媽斷聯，要在所有人面前做出一副遊戲花叢無可救藥的模樣，隻是為了掩蓋你生病了的事實嗎？”

江辭的提問直白得就像一把利刃，瞬間劃破了所有可以僞裝狡辯的可能。

“我……我不是……嗨呀，其實就是一下子沒想明白吧。”

“那天和爸媽吃完之後，大家的心情應該都挺不好的，後來醫院又和我說體檢結果像是有些問題，然後我回來複查，還真不太理想。”

“一來二去的我就想，如果我說我生病了，你和爸媽都會很難，與其讓大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倒不如讓我一頭一了做個狼心狗肺的人，最好你們都能非常、非常地讨厭我，這樣就算那一天我不……就是那什麼了，你們也不會太難過。”

從小時候開始，江辭就知道陸妄這個人在情感方面單純得有些傻，可他沒想到的是，現在的陸妄隻比小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聽了陸妄這番直白的剖析，他心疼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江辭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壓下自己喉頭那酸熱的硬塊，卻還是在張口的瞬間壓抑不住地哽咽了一下，“你，嗯，小妄。”

江辭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氣，眉梢眼角之間因為過度壓抑着痛苦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着，“小妄，你聽我說，我永遠、永遠也不會讨厭你。”

“如果可以，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回到六年前，從那時就待在你的身邊，好好陪着你，守護你，坦然地接收你的愛，然後再回應你更多的愛。但是我沒法讓時間倒流。”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到底有多後悔六年前當了一個懦夫，可是我也知道，後悔是沒有用的，我能做的，就是抓緊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去愛你。”

“可是小妄，你要知道，我愛你，不是因為任何理由，隻是因為那個人是你而已。”

“所以哥哥求你，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自己一個人承擔好嗎？”

“你知道你昏倒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簡直……”

江辭沒有告訴陸妄的是，自從陸妄住院以後，他幾乎沒能睡上一個囫囵覺。

倒不是因為他工作繁忙還要照顧病人，而是隻要江辭一閉眼，他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陸妄臉色蒼白倒在血泊中的場景。

這個畫面幾乎成為了江辭最懼怕的夢魇，讓他甚至連閉眼休息都成為了一件極為折磨痛苦的事情。

“那你呢？”

這次陸妄卻沒有一味地認錯，反而滿臉嚴肅地看着江辭，“你渾身是血出現在科室門口的時候，你有想過我的心情嗎？”

“可我也不是故意要這樣的啊。”江辭有些無奈，那天的醫鬧屬實是意外，“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一輩子也别遇到這種事情呢。”

陸妄不置可否地擺了擺手，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對了，那天那個受傷的醫生怎麼樣了？”